騎馬緊隨在阿裏靳身後的哈什魯,看著圍觀人群裏交頭接耳的百姓,濃眉皺了皺,打馬上前對著前頭的男子低聲道:“大王子,微臣覺得,我們可以走官道,不必走這摩肩接踵,人流擁擠的宮道,畢竟人多眼雜,恐有意外……”
哈什魯還來得及說完後麵隱晦的話,卻見對麵一直假寐的男子挺直了背,猛然睜開的眼裏銳光四射。
阿裏靳偏頭打量著麵前這個繼哈什穆之後,草原上鮮有敗績,享譽戰神之名的男人。
日頭薄陽下他光彩照人,濃眉薄唇,青黑絡腮胡延至耳旁豪放不羈,別有風情。
嚴峻肅然的眼睛,竟也直直地毫無顧忌地與他大膽對視!
阿裏靳砥礪哈什魯說的話,心下了然,譏笑道:“將軍果然是在天朝待久了,這性情也跟著變了呀!”一番大笑,花枝亂顫。
他又怎會不明白哈什魯話裏隱晦的意思,這一趟進貢天朝,暗裏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就等著尋個好時機拉他下馬,取而代之!他知道哈什魯是在提醒他,老五可能也在這些人當中。
隻是,且先不提他與哈什魯之間的過節,就現在而言,朝局動蕩,權位四分五裂,各成一派裏卻又相互提防,涇渭分明中卻又虎視眈眈,他哈什家在朝中舉足輕重的地位,背後龐大顛撲不破的家族勢力,在這王庭獨占鼇頭,與他齊頭並進的老五,和其他對王位心存覬覦之人,都曾向哈什魯拋出橄欖枝,而他竟出人意料的獨獨選擇投靠他,這其中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用心!
哈什魯看著男子一雙桃花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阿裏靳的無視像一盆冷水從頭到尾的把哈什魯澆了個透,讓他知道他的一番好意都是自作多情。
阿裏靳一直以來都對天朝人鄙夷不屑,認為他們生性懦弱膽小,比不上草原勇士勇猛善鬥。他棄專設的官道不走,非要走這人來人往的宮道,不就是想炫耀一番嗎?
年年俯首稱臣,朝拜納貢,這也值得炫耀?
哈什魯心中大為不屑。
而他這一番話也是拐著彎的譏諷他膽小多疑,如何不叫哈什魯氣憤。
大掌攥緊韁繩,手背上青筋暴起,哈什魯強壓下心頭不爽,緩聲道:“大王子,此次進貢,微臣隻是隨同,確保您和貢品的安全,這是微臣第二次入天朝,和來待過許久一說……”
阿裏靳臉上的笑意開始崩裂,哈什魯別有深意的提醒,讓他覺得自己離了他就寸步難行,讓他覺得自己很——愚蠢,這讓他很不爽,但他卻沒暴露出自己的異樣,為掩飾尷尬,他幹笑兩聲說道:“哈……哈…看來將軍是真的軟了性子了……”說完就策馬一人領先奔了出去。
是啊!哈什魯的提醒是對的,盛京魚龍混雜,若是被五弟知道哈什魯兩兄妹伏藏在雲安寺,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怎麼能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呢!拳頭帶著他的不甘,悉數砸在馬脖上,心中全是追悔懊惱,隻是不知是在,懊惱忘了大事,還是在懊惱,自己在哈什魯麵前出醜了。
哈什魯看著那個死要麵子的男人不顧百姓閃躲,橫衝直撞,他失望地搖了搖頭,轉身看向身後的哈什娜,那樣子像是在說:看到了嗎?這是阿裏靳的本性狂妄庸愚!
哈什娜別開了眼,冷哼一聲,竟也揚鞭越過他,駕馬去追前麵的那道身影。
隻是她自己知道,冷哼下藏著的是她對阿裏靳的不屑一顧,她在內心不斷地告訴自己,她要的隻是他的權利,隻是他帶給她的權利,其它的她都可以不在乎!
哈什魯無奈,隻得向身後的隊伍揚聲道:“午時就快到了,走快點,後麵的都跟上!”
回答他的,是所有人齊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