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四麵商歌(2 / 2)

某明是老人的養子,戰亂期間,逃離至此。有一天,她在橋頭等待的時候,卻看到了落魄的某明,於是,她將某明帶回家,讓他安心休養,那時候的某明隻是一個流浪的孤兒,和如今的蘇野一般的年紀。某明看著年邁的老母,孤苦無依,想到自己現在也無家可歸,就留了下來,照顧母親。他來了以後,母親有了傾訴的對象,每次都給他講丈夫和兒子的事,講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這顯然比以前要好上一些,可是母親依然每天去橋頭盼望,二十年如一日,日日如此,等待著家人回來。看著母親日漸憔悴的身子,某明心裏很是不忍,他不想這個給了他第二次生命,待自己如親生一般的老人就這樣抱著遺憾了此一生。他開始陪母親一起等,每天黃昏陪她去村口等,從不例外……隻是越等越晚,母親的心越等越冷。

“某明啊,我的兒子如果在家裏,應該也快你這麼大了。他打小就有病,可是,他去當兵了……哎,誰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可要是都心疼自己的孩子,誰還會上戰場啊。再說,他爹還是個醫生……哪個當娘的不希望孩子留在自己身邊?可是,他堅持要去,我怕不讓他去,傷他的心,就跟他說一定要去,有病他爹可以給愛他治,怕什麼?還說,他要是不去,沒有人上戰場怎麼行?”

母親望著夕陽沉下的山口,說話聲顫顫巍巍的。某明看在眼裏,母親說話的時候分明在擦著眼淚。什麼叫家書值萬金?母親等了二十年,沒有收到任何有關家人的消息。可是,她還能再等幾年?自己不能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不幫她完成,她也是自己的母親。某明曾幫母親寫了許多信讓人帶出去,鴻雁一去,卻了無蹤跡,母親抱著他們總會回來的念頭空等,她說,沒有回信,怕是還在打仗,顧不得寫吧。

“母親,我再寫封信吧,我帶過去找父親,我一定找到他們。”

某明決定自己出去。

“啊?……好吧,就寫我現在很好,不用掛念,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嗯,算了,隻寫我兒子的名字吧。某明啊,你知道嗎,看到信,他們就會想到家,就知道了。孩子的名字是我取的,我雖然不識字,但都說孩子名字取得越低賤,就越有福氣,我就攔著他爹給他取了個名字,叫三兒,可憐他卻一生下來就患病,也沒見這名字給他帶來好運氣……”

“如果找到他們了,問他們衣服暖不暖和,我給他們做了新衣服,二十年了,他們還沒穿過我做的新衣服,說我很好,叫他們不用擔心,要是有空,就寫封信回來,哪怕不寫字也好,至少讓我知道他們還有個信兒。”

母親給了他兩件藍粗布棉衣,衣服的針腳很細,他身上也穿了這個一件,是他初遇母親時,母親看他穿的單薄就給他做了。

某明帶著信和棉衣去了陽關,走的時候母親送他到橋頭,囑咐他如果找不到就趕緊回來,她不想自己連這最後一個兒子也一並失去,某明上前抹掉母親眼角的淚水。走出去老遠,某明回頭,母親還站在橋頭朝他揮手,枯瘦的身軀在風中一搖一擺。後來某明在陽關做了送信兵,他不想讓太多人與自己的母親一樣等待。

“某明,回來了?這是……是我那兒子嗎?”某明的母親在橋頭上等來了兩個逃兵,某明和蘇野。

“母親,您怎麼又出來了,這麼冷的天,趕緊回屋。”某明並沒有答母親的話,隻是拉著她向屋裏走去。路上某明的母親不停的問,又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我那三兒沒有這麼年輕的,看來我是等不到他了啊!”

蘇野聽到老人口中的話,心中歎著氣。這世上有多少母親在等著自己的兒子回家啊,他突然有些想家了,雖然他不喜歡自己的家族,他的父親,家族不會等他,甚至他死了他們也不會管吧,可是家族自己的母親呢,是否也每天在期盼著自己早日回去?雖然他在當過兵,也上過戰場,但畢竟還是個孩子,蘇野稚嫩的心也不知不覺的發生了一些變化,這一刻,他心中不再是自己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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