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身強體健看著就像是做慣了體力活的人,她一把將將桑青拖進了屋內,一邊替桑青上藥一邊絮絮叨叨的說道:“還好啊!刺在你男人身上那一刀偏了些,未傷及心髒,要不然啊!吱吱~妹子你可得守寡了。”桑青聽著大娘稱上官嵐為她的男人,臉頓時紅了起來。大娘看桑青一臉沉默繼續說道:“你們啊~一身是血的樣子真是嚇死老婆子了。你一個女人家也是,受了傷也不知道顧惜自己。你看看你看看,這身傷要不好好醫治,可要比那禿子還不如了。”那冰涼的藥膏觸及肌膚,一陣舒爽的感覺如閃電般傳遍全身,後背似乎放鬆了許多不再似剛才那般火辣辣的疼。細細一想似乎真的忽略了自己的傷口,一想著上官嵐血流不止快要死去的樣子就沒辦法平靜,直到大夫處理完傷口神色漸漸緩和的時候桑青才放下心來。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後,桑青來到前屋,上官嵐仍舊昏迷不醒,可他的呼吸十分均勻想來已經沒有大礙。桑青囑咐了夫婦照顧上官嵐,就獨自向著海邊的屋子走去。岸邊小胖一個人彎著腰在海裏探尋著什麼,他卷著褲腿露出蓮藕般的腿左找找右翻翻。十足一個頑皮的孩子。他看見桑青立即笑道:“姐姐,我等你好久了。”桑青皺眉道:“你在等我?”小胖拿起手裏的海螺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來道:“是啊,你說不能去家裏找你,我就在路上等你。結果等著等著太無聊了,我就拾起了貝殼,聽人說有的貝殼裏是有聲音的,那是秘籍的所在,我一代大俠,一定要翻找完所有的貝殼找到秘籍練成絕世神功然後身邊包圍著像姐姐這麼漂亮老婆。”桑青看著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有著說不出的滑稽。她道:“不是囑咐過你在家呆著嗎?怎麼出來了。”
小胖拍了拍腦袋道:“啊!對了,我想起來了,有人在市集拉住了我叫我把這個交給姐姐。那我去找貝殼了,姐姐不許和我搶。”說完小胖交出了已經皺巴巴紙條。蹦蹦跳跳的走回了海裏,嘴裏還不時的唱道:“大蝦,大俠,大俠,大蝦~”桑青打開一看這是主人的印章,隻是那筆記似乎是旁人所寫,紙條上赫然的寫著明早村口見!如此迅速,他們竟如此迅速的找來了,是啊,不是他們也會別人,生在皇家本就不能安寧,況且每個人與生俱來的職責是怎麼也甩不掉的。就如同自己的命運。桑青本就不奢望能夠逃脫,隻是這時光也太過短暫。桑青的心猶如灌了鉛,怎麼也挪不動分毫,良久如同石像一般呆呆的看著遠方。最終像是對待仇人一般將手裏的紙條撕的粉碎丟入了海裏。屋內,幾個人的屍體蜷縮著,那中毒的淤黑漸漸浮現在了臉上,四下裏的蒼蠅翁翁的爬滿了他們的全身,伸出觸角細細的探尋著他們的皮肉。桑青默不作聲的收拾屋子,一點一點的將屋內的桌椅放好,將屋內的血漬用水衝刷幹淨。最後她取出了懷裏的化骨水一點點的倒在了他們的身上,隻需一點這藥水就像嗜血的螞蟻瘋狂的溶解著他們的身體。不消幾秒身體便溶解成了一灘血水,如此一來便神不知鬼不覺。桑青點燃了火折子,那暖色的火苗猶如一支安魂曲,在那血衣上奏著亡靈的哀樂。桑青抬腳欲走卻見每一件衣服內都露出了一枚缺失的銅質令牌~此令牌一共三枚,桑青急急的將令牌取了出來,拚湊在一起卻發現少了最中間的一塊也是最關鍵一塊,隻差那一塊便能組成一塊完整的令牌,這令牌是被貼身收藏,想來是極重要之物,記得在山崖上他們有四個人,看來最關鍵的一枚在那個人手裏。桑青四下裏看了看再無不妥,便回了老漢家,上官嵐仍舊沉睡著,桑青取來清水細細的給上官嵐擦著身體。上官嵐的眼皮微動,他口裏低低的叫道:“水,水。”桑青將水一點點灌入他才醒轉過來。上官嵐緩緩握住了桑青的手,不知為何他的心底湧出不安,似乎一下子她便會消失。桑青寬慰道:“我在的,放心。”這時大娘走了進來吆喝道:“藥來了!”說完看見這一幕笑道:“我這老婆子就不打攪你們了。”桑青接過大娘的藥,遞給了上官嵐,上官嵐卻一動不動隻呆呆的看著桑青似乎在說喂我。桑青皺眉道:“你又不是小孩子。自己喝了。”上官嵐仍舊一動不動,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桑青無奈隻歎了口氣拿著勺子一點一點的喂了起來。上官嵐喝完藥後漸漸變得困倦起來,再次沉沉的睡去。上官嵐的臉色漸漸的變得緩和,桑青總算是放下來心來,她放下藥碗獨自朝著海邊走去,隻有今天了,隻有今天屬於自己,她多麼想看看落日的餘暉是如何燒紅天邊的雲彩,初生的朝霞是如何將光芒普照四方。她赤著腳感受著海浪的拍打,在海的邊沿找了一塊巨大的石塊坐了下來,海浪的聲音是那麼的有規律如同心髒的呼喚。潮起潮落之間,檣櫓灰飛煙滅,多少事物又隨著大江東去。夜晚的海是安靜的卻又暗潮洶湧,在一輪明亮的月光下一切又變得柔和起來。海上生明月大概說的就是現在的意境的。可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不也是如此。海風吹拂裙帶飄揚,遠遠看去恍若月宮的仙子欲飛離塵世。
身後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桑青回頭隻見上官嵐找了來,他的唇角依舊蒼白,整個人看著虛弱了很多,桑青道:“怎麼不在屋子裏休息?”上官嵐靠著桑青坐了下來:“醒來後發現你不在了,便來尋你。”桑青看向遠遠的海平線:“沒事,隻是想看看海想看看日出。”上官嵐緊緊的抱住桑青,抱住那如冰塊的般身體,用著最大的力氣溫暖著。他緩緩道:“我陪你。”
桑青薄啟微唇本想因他有傷在身而阻止他,愣了半響卻發不出隻字片語。她知道上官嵐的稟性,若是他決定的事情是勸不住的。溫暖的氣息傳了過來,在這漆黑的夜裏如此相濡以沫,靜靜的溫暖著彼此,時光便在這海風的吹拂中漸漸淡去。終於天邊的太陽映著波瀾壯闊的海麵漸漸的升起,那耀眼的光芒在海麵上投下了一抹倩影,那金光閃閃倩影直通遠方,長長地長長地延伸著總也望不到頭。似乎成了一條金光大道,桑青多麼想踏上那一條大道遠遠的離去,可是她的腳卻像灌了鉛,再抬不起分毫。桑青的心隨著時光的流逝變得越來越緊,似乎是一道鎖鏈漸漸的束緊。她多麼的希望時間能夠靜止下來,一切的一切就停留在這一刻這一秒不再轉動。抬眼看去海岸邊一隻隻五顏六色的海螺殼四處散落著,不知怎的桑青忽然想起小胖的話,她微微伏身拾了最近的一枚貝殼放在了耳邊,靜靜的聽著那貝殼內嗚嗚的聲響。上官嵐緩緩的醒轉過來看向桑青:“在聽什麼?”桑青認真道:“在聽貝殼內海浪的聲音。”
看著桑青這幼稚的舉動,上官嵐忽覺好笑:“若是喜歡,我每日都陪你看海,如何?”桑青不語隻靜靜的將手裏的貝殼小心的放入懷裏。看著浪花一層接一層的卷著邊翻打過來,她的思緒漸漸的融入了陣陣的浪濤聲中。良久她道:“回去吧!”那輕柔的聲音漸漸隱沒在風中。上官嵐似乎極困,一回到老漢家便沉沉的睡去,看著他安穩的睡顏桑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屋子,村口一輛高大的白色織錦馬車早已等候多時,車旁立著的是主人慣常帶在身邊的老仆阿福。看見桑青他走近道:“小姐,請上車吧。”
桑青淡淡的問道:“我走後皇子嵐將如何?”阿福隻看著地緩緩道:“小姐應該知道老爺的,他一直安排的滴水不漏,老奴來的第二天便已有人混進了村子,放心吧,那人會照顧好皇子的。”馬車漸行漸遠,桑青緊緊的握著手裏的海螺看向窗外。一路上的景色如回放般在桑青的眼前一一閃過,看著來時的那些路,一切恍然如夢,曾幾何時海的那一頭有一個小小的木屋,那是屬於自己的自由的光景~皇後的寢宮燈火輝煌,即便是在白日,那雕欄玉砌的宮宇也分外奪目,隻是如此明媚的天色倒顯得燭火失了顏色,兀自擺動的燭心猶如蒼白的臉,顯出淒淒的冷。皇後正襟危坐似乎在和羅道人商量要事。桑青乖覺的立於門外靜靜的等著,屋內的聲響漸漸的傳了出來。皇後帶著怒氣道:“還沒有說服皇上嗎?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究竟是不想還是不能?”皇後的聲音充滿了威嚴。羅道人恭敬地道:“你以為皇上如此好說服,雖然微臣現在主管星象,可是皇上不聽那又如何?”皇後拿起身側的茶水一副淡然道:“羅大人別忘了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本宮這裏記的清楚著呢,若是有人想吃裏爬外攀高枝,就別怪本宮心狠。”
羅道人道:“皇後娘娘請放心,小人鞠躬盡瘁,定當不負娘娘厚望。”皇後的神情微微緩和,她看向門外:“還愣著幹什麼?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請桑青進來。”桑青低著頭恭恭順順的緩步入殿,重重的跪了下去。皇後的眼裏閃過一絲光芒:“既然回來了,若是嵐兒問起你知道該怎麼說吧!也隻有你才能讓他死心。”桑青淡淡道:“是,”皇後道:“按照計劃沒幾日本宮就會送你重回太子府,那麼本宮要你借太子妃的手給太子下毒。如此一來丞相和太子的關係就會決裂,本宮倒想看看那時候皇上的表情。哈哈哈哈!”幾日過去了,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一切如常,桑青不在宮內的幾天也由皇後以感染風寒為由未讓任何人見。今日陽光燦爛,那暖陽似冬天裏的暖爐,惹的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雨濃插著花瓶裏的淡粉色月季一邊笑道:“夫人,今天的天氣真好,自從入秋以來就沒見這麼好的天氣,夫人要不要出外走走?夫人可不知道這禦花園又多了幾個花卉,還有皇上下令修了觀星樓說是可以看什麼星象,那觀星樓可富麗堂皇了。”桑青有些沒了性子不想再聽她多話便道:“記得前幾日我讓內務府備了一件衣衫,你且去看看做好了沒?”雨濃一臉笑道:“是,夫人,奴婢這就去取。”雨濃一向活潑,得了這樣的命令既可以出去走走,又可以和別人閑聊,她可是樂開了花。桑青終日呆在屋內悶得久了不免也想出外走走。恰巧今天天色不錯,她便將木盒藏於梳妝台內,緩緩的走了出去。
屋外陽光柔柔的照耀,身子也不覺一暖。各式的花卉在小道上緩緩盛開漸漸的蔓延開去,想是惜花之人的照顧花草才如此繁盛,使得桑青不自覺的想多走走多看看,遠遠的看見墨軒走了過來,許久未見他絕美的容顏上依舊戴著一副壞壞的笑容。他道:“今日在此遇見夫人,莫不是夫人在此久候多時,看來我們真是緣分不淺。”
桑青沒有氣力與他打趣隻淡淡道:“倒是質子為何在此,這裏乃是後宮之地,你也闖的。”墨軒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傾世的美姬,倒叫桑青一時間恍惚了開來。他道:“夫人雅興,也不看看前朝為了你都亂成什麼樣子了。前方不遠便是觀星樓,王公大臣們皆俱在了一起。”桑青隻淡淡到:“亂成什麼樣子了,本夫人倒想聽聽。”
墨軒一副看好戲的神色道:“夫人好興致,既然如此本皇子也不能拂了美人的期許,自打皇上想娶你為妃之時,朝堂之上就分成了兩派,因著丞相一直和皇上同氣連枝因而極力讚成,但是上官質卻一反常態在朝堂之上對此大為讚成,還極力勸說太子應當禮讓。一派自是反對的以穎川侯為首,他說你狐媚惑主,已為人妻卻不知檢點。前日裏觀星宮的羅道人說是天象有異,你乃不祥之人,若是入主皇宮便會招來禍患。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半之人已然反對此事。我這個閑人自然也被邀請過來趟這趟渾水。”
桑青暗暗想著汀蘭最後說過的話,真不知這穎川侯是幫我呢還是為了害我呢。不過這一切也確是幫了皇後的忙。桑青想了想道:“那太子如何反應?”墨軒一臉輕蔑道:“還能如何他最近稱病不上朝了。”也是以太子的性子必會顧全大局不會與皇上起衝突。桑青正要說話,卻遠遠的聽的上官的聲音,一旁的采薇更是急急的辯解道:“皇子莫急,總會找到的。”上官嵐毫不理會她的言辭,扭著頭看向了這邊。他風急火燎的跑了過來一把抓住桑青的衣袖,他的眼裏有濃的化不開的怒意:“為何?”桑青看向遠方似乎在說著一件事不關己的事:“因為不喜歡,哪個女人不是奢望著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因此我想回到皇上的身邊,做皇上的寵妃。”
上官嵐怒吼道:“不是這樣的,你是被逼的,你騙我是不是?”桑青的心裏五味陳雜,現在又是誰在逼誰呢。你又何嚐不是在逼我說我不願意說的謊話呢!桑青冷冷的道:“怎麼會,你一個皇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論權勢你不如皇上,論相貌你也是比不上墨軒皇子的。”上官嵐猶是不信他用力的捏住了桑青的下巴道:“看著我,為什麼不敢看我?”桑青的心裏痛的發麻,她不願意麵對上官嵐已經略微顫抖的聲音。桑青明白他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她知道皇後不會放過他們,主人也不會放過他們。若是逃出有別有用心的人更不會放過他們,宮裏的爭鬥從來不曾停止過。唯有回宮與他們利益周旋才能暫保平安,而現在她們能夠依賴也隻有有皇後。她緩緩的抬起目光對上上官嵐炙熱的眼屏住了呼吸一字一句道:“本夫人說的都是真話,本夫人隻依靠在強勢的人的身邊。”
上官嵐的眼裏浮現一抹悲傷的神色,隻是那麼一瞬,便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似絕望般將桑青狠狠的推開,隻冷冷的道:“走著瞧。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臣服於我。還有你。”說著看向了墨軒。上官嵐的力道之大,如此一推桑青竟也站立不穩的跌倒在地,她靜靜的伏在地上看著上官嵐離去的背影。身後有溫熱的手輕輕的靠近:“夫人話也說了,做了也做了,怎麼還不起來。”桑青感受著土地的冰涼:“本夫人乏了想在此地休息。”墨軒笑道:“休息是好,隻是拖累了本皇子想就這麼算了?”
桑青道:“倒叫皇子見笑了。本夫人在這裏給皇子賠不是,那麼能容夫人我在此地休息一會嗎?”聽得如此逐客的話語,墨軒更是一臉笑意:“夫人好雅興,既然夫人這麼喜歡這裏,這裏必定有過人之處,那麼本皇子倒也想試一試。”說罷就要坐下來。桑青一臉無奈隻好拍了拍塵土站了起來道:“本夫人忽然沒了雅興,這就回了。”說話間衣內的海螺忽然滑落了出來,那是一個白色的海螺,海螺的身上泛著瑩白如珍珠般的光澤。墨軒一臉的笑意拾起地上的海螺:“原來夫人這麼客氣,還帶了見麵禮。”桑青爭不過他隻道:“若是喜歡你且拿去。”
墨軒拿著手裏的海螺玩賞道:“既然夫人如此慷慨,本皇子也不能吝嗇了,若是有軒能做到的事盡管告知便是。軒定當竭力所為。”桑青似乎累極了她不管不顧的得向著寢宮走去,及至門口卻見門扉虛掩,屋內雨濃竟橫倒在了地上,她蒼白的臉上早已經失去了血色,嘴唇顯露出青紫,而梳妝台上桑青的盒子悄無聲息的敞開著,無論她是好奇還是受人指使,亦或是潘多拉的寶盒總是吸引著眾人將它打開,即使有過深深的告誡,太過好奇受傷的終究是自己。有時候難得糊塗~桑青不再言語隻靜靜的將此事稟報了皇後。
皇後似乎樂見其成,將此事由著采薇宣揚了出去,宮內似乎炸開了鍋,人人都傳桑夫人不祥,克死了身邊的宮女。如此一來桑青不祥的傳聞便越傳越真,似乎他們親眼所見。宮內的人看桑青的眼神越發的怪異,甚至有意無意的躲著她,桑青似乎成了鬼怪的化身,人人都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給她克死了。夜漆黑靜默。那無邊的黑暗與冷清啃食著人們的心。宮室內暗的不見五指,唯有那一扇窗靜靜的開著,透出滿天的星子,玫淑妃靜靜的數著天上的星子,那星河無盡,猶如她的思念,她的煩憂一般無窮無盡。
身後有了聲響,淑妃迅速的轉過身去,那人隱藏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她急急的奔跑了去,用力的抱緊了那人傾訴著滿腔的思念:“你終於來了,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你就原諒我吧!”男子道:“不聽話的女人要你何用。”淑妃著急了起來:“我保證以後再不這樣了,我錯了不該自作主張的讓侍婢去作證。不該不聽你的殺人滅口。求你不要離開我,你不在我是多麼的寂寞。還有我們的孩子,他可是一直等待著父親呢。”枚淑妃說著露出了溫柔的笑容。男子微微一笑道:“是啊,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們的孩子。”說完他毫不猶豫的將匕首刺進了女子的胸口低低的道:“你知道的太多了,且又不聽話,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如何?”玫淑妃的死訊在一個午後被傳來過來,皇後差人叫了桑青大堂侯著。桑青隻靜靜的跪在了大殿,皇後午睡初醒,自殿內走出,采薇一旁小心的服侍著。皇後神情慵懶的躺在了貴妃塌上淡淡的道:“玫淑妃薨了。”桑青心底一重,卻未敢多言。皇後繼續說道:“宮內謠言四起,說是你克死的,這倒真是幫了本宮的忙。采薇你將桑青送回太子府,此事不必知會皇上。”太子府內一切如常,采薇將桑青送到了門口便與太子府的管家閑聊了一番,說明了來意。桑青隻覺得累了,匆匆的回了屋子沉沉的睡去。不再理會一切的事件,朦朧中聽得門虛掩的聲音,桑青隻靜靜的不動聽著簾外的動靜,上官謙輕輕的靠了過來坐在了桑青聲測緩緩道:“對不起。”良久他起身離開了屋子,屋子裏變得十分安靜,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或許他是在自責他的懦弱,可是桑青也已經無力再計較這件事了,因為她將要做的比這件事更加的十惡不赦。中秋之夜,月圓人團圓,因為桑青不祥就不便出席婚禮,也好如此一來桑青倒樂的清閑。屋外敲鑼打鼓的聲音震耳欲聾,桑青隻掩著被子昏昏睡了過去。第二日一早桑青便起身打理院內的彼岸花,這花開的越加的美麗,在紫紗的打理下綿延生長著。紫紗在一旁道:“夫人可真愛護花,一早起來就來看顧。”正說話間一個嬌小的丫鬟悄悄的進了院子她滴流著眼睛探著頭打量著屋內。桑青道:“進來吧。”
丫鬟便低低的笑著進入了屋內,那丫鬟道:“夫人這裏就是清淨,比不得外邊到處都是蟬鳴和蟲蟻。吵得人無法安生。還是紫紗姐姐有福。”紫紗道:“所以你就來這裏躲懶了。”那丫鬟撇嘴道:“紫紗姐姐可別胡說,今天太子和太子妃回門,我一個小小的使喚丫頭當然閑了。”桑青隻靜默的聽得,彼岸花的根莖有毒所以蛇蟲鼠蟻都避著。這一點她也不想告訴他們,就由著他們猜吧。桑青隻淡淡道:“這花你可喜歡?”丫鬟笑道:“白淨了一點,可是真是特別。”桑青道:“紫紗你取一些給她吧。”
丫鬟聽了更是開心道:“奴才是伺候太子的翠屏,若是夫人想問及太子的事,告知奴婢即可。”桑青未再言語轉身步入屋內。傍晚,桑青遣了紫紗泡了茶水悠然的坐在院子裏,看著天邊的晚霞層層的暈開,猶如一幅絕美的畫卷。院門輕輕的敲打,紫紗便快速的上前開了門。簫沁一身紅衣似火帶著一臉的嬌羞移了進來。
桑青靜默的看著她,終於她成為了太子妃,如此一來多年的願望終於成真。她臉上的笑容正述說著此刻的歡愉,她笑道:“桑姐姐。”如此愉悅的聲音像極了黃鶯真是讓人口裏心裏都溢滿了絲絲的甜。紫紗找了一個躺椅讓她坐下,她笑道:“今天閑下來了才有空來看姐姐。不知道姐姐怎麼樣了。自從宮內一別我們多久沒見了。我倒是想姐姐了。”桑青看向繁盛的彼岸花道:“一切都好。”簫沁笑道:“好就好,誒這花如此特別,我也想種在屋裏,不知姐姐肯不肯送一些給我。”桑青點了點頭。簫沁又笑的如同一個孩子。簫沁拉著桑青的手道:“姐姐,明日茶水間有說書的,姐姐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看。”桑青本想拒絕後又想了想道:“好,”簫沁聽聞更加的開心:“明天午後我在府門外等著一定要來哦!”紫紗送著簫沁離開了院子恭恭敬敬的道:“夫人餓了吧,奴婢去拿些吃的來。”不久桌上擺滿了各式的珍饈美饌,細細看去竟是色香味俱全的吃食。桑青品味這飯菜道:“今天的飯菜似乎和平日裏的不同。”紫紗道:“是啊,這是昨天的喜宴,太子知道你沒去就給你留了。”桑青隻淡淡道:“哦,那麼昨日如何了?”
紫紗道:“昨日的婚禮一切舉辦妥當,太子妃風風光光的嫁了進來,隻是昨夜太子去了書房。” 桑青點了點頭繼續吃著碗裏的飯菜。 次日午後,桑青依約來到了大門外隻見簫沁正在安排轎攆,簫沁回頭一笑道:“姐姐來了,快上轎吧。” 桑青聽後緩緩的走向了後方的轎子。 大街上人來人往,時不時便能聽見小販的吆喝聲,還有大娘討價還價的爭吵聲,以及街上人們商商量量的絮叨聲。
終於一陣顛簸之後,來到了煙雨閣,剛下轎就有小斯迎了上來,他鞠了個躬討笑道:“夫人真有眼光,知道我們這煙雨閣是全皇城最好的茶樓,來,請,這邊,小心腳下。”說完他朝著內堂吼道:“快上茶,二位客人來了,立即將說書先生請出來。”他的聲音圓潤洪亮絲毫沒覺得刺耳。 煙雨閣內擺滿了翠竹,遠遠看去倒也別致,桑青跟著侍從上了二樓,隻見屋內中央設有一個大大的台子,一個中年男子穿著長衫端坐其上,他拿起一把扇子優哉遊哉的扇著。 小斯立即尋了中間靠前的座位道:“雖說夫人包了場,可這中間的位置啊,看的最清楚了。”說著他就將竹編的木椅輕輕的挪了出來。 簫沁拉著桑青的手慢慢的坐了下去。 說書先生拿起尺子一拍便道:“今天就來講一個西廂記的故事,傳言崔相國有一女喚作崔鶯鶯,她生的貌美有傾國傾城之色。她本已許配鄭尚書的長子……”
說書的人富有激情,言語之間表情瞬息萬變,語調更是變幻莫測引人入境。他的手也未停歇隨著故事的起伏而比劃著。
簫沁似乎聽得專心一動不動的注目著前方,手裏的瓜子一直放在了嘴邊竟忘了咽下。
說書人正講到精彩之處卻拿著尺子一拍叫道:“預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簫沁並未離開似回味般呆呆的拿了茶水,良久她道:“姐姐,你說崔鶯鶯和張生還能在一起嗎?崔夫人可是將鶯鶯再次許給了鄭恒,而張生還被蒙在鼓裏呢?”
桑青看向窗外道:“世事無常,好比月有陰晴圓缺,戲裏戲外的事何人能說的清。” 簫沁喝了一口茶水道:“我看姐姐啊,像紅娘。”
桑青聽得她一說反問道:“那麼你們這對新人又如何呢?” 簫沁臉色微紅一副小女兒家的神態,卻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桑青隻笑道:“若是想要夫妻和睦,做姐姐的也是有法子的。” 簫沁忽然睜大了眼道:“真的?” 桑青道:“是真的,不過須耐心等我幾日便可,保證讓你的如意郎君日日離不開你。” 簫沁聽後臉色一紅低頭道:“姐姐就會取笑我!”夜裏,桑青挑弄著燃燒的蠟燭道:“紫紗,我乏了,你先下去吧!還有最近我睡的清淺,若是沒我的命令別來打攪。”
紫紗答了是便離開了,桑看著著紫紗離去的背影,緩緩挑滅了燭火,待到四周一切無常桑青迅速的起身換了小斯的衣服,悄悄的向著後門走去。
桑青低著頭急急的走著,她不敢抬眼不敢讓別人看見她的模樣。眼看著後門就在不遠處,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腳步不自覺的越放越快。忽然一個人影驀然的自轉角出現,桑青避之不及。碰的一聲,桑青吃痛的跌坐在了地上,舒懷亦是退後一步沒好氣的吼道:“誰啊,沒長眼睛的東西,也不看著走!”許是天黑,舒懷沒有注意到是桑青,聽得聲響她埋著頭如搗蒜般連連磕頭謝罪。旋影有些不耐煩直直的往前走去仿佛想擺脫舒懷。舒懷看著旋影走了急急的追了上去:“別走這麼快啊,你說太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旋影道:“什麼也沒有他很正常。”
舒懷不以為然的道:“不可能,哪有放著新娘子獨自睡書房的,你說太子是不是有什麼隱疾啊,要不你給看看?”旋影沒了好氣道:“這話就此打住,若是被太子聽到估計有隱疾的就該是你了。”看著他們走遠桑青歎了口氣迅速的打開了院門衝了出去。屋外天朗氣清,那清新的空氣一掃緊張的焦灼讓人不自覺的輕鬆起來。就連呼吸也順暢了許多。迎春院外燈火闌珊,各式妖嬈的女子們塗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對著路人道:“公子來嘛?”桑青定了定心神終於下定了決心向著裏邊走去。誰知剛及門口就給攔了下來,幾個穿著黑布長衫的彪悍男子齊刷刷的伸著手道:“今晚可是我們迎春院紅牌的梳攏,達官貴胄都會前來,你想要進去怕是沒那麼容易。”桑青想了想好不容易來了也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且自己出來一趟極不容易。如此想著桑青就心不甘情不願的自懷裏掏出了一兩銀子遞給了侍從,在女子的包圍下緩緩的走了進去。迎春院內各色女子薄紗附體,輕聲笑語間便柔若無骨般低低的依附在男人身側。整個大堂一派喧囂熱鬧非凡。
舞台上個個女子們五顏六色的妖嬈舞著,台下男子們更是迷情的左擁右抱享受著這短暫的快樂。桑青看的迷亂了眼,在這人山人海的大殿內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找誰。忽然之間院內的燈火齊齊的滅了,眾人皆驚,好事之人立刻叫道:“誰啊,快吧蠟燭點燃。媽媽這是幹什麼?”喧鬧間隻見舞台正中一名名女子穿著紗衣掌著河燈盈盈出來,這時桑青的手一重,竟被人給拖了去,因著四下裏仍舊昏暗一時之間竟也看不清是誰,待到燭火清明桑青沒好氣的道:“你這是幹什麼?”
墨軒一臉壞壞的笑道:“夫人難不成真是愛上我了,都找到這個地方來了。也怪難為你的,那本公子就勉強收了你吧!”桑青打開了墨軒伸來的手,皺了皺眉正想否認卻聽見滿堂歡呼聲。抬眼望去隻見一位天藍長袖女子緩緩步入台中,她薄紗掩麵媚眼如絲。纖腰扭動之間如行雲流水,俯首回旋之間若落花翩躚。她輕身一躍如飛燕般踩上伴舞的手,輕移蓮步之間回旋曼舞,長長地水袖隨風飄擺又如天上的虹,流星的尾。一曲終了,滿室靜默,鴉雀無聲。人人都呆呆的看著場上回味著剛才的舞曲久久不能回神。媽媽站了出來怯怯的笑道:“謝謝各位給老身麵子前來~”話還未完,底下的人立即沸騰了起來,似回過神來紛紛歡呼雀躍。媽媽臉上笑開了花,似乎她的頭牌就該有這樣的場麵。她道:“今天是我們頭牌媛媛出閣之夜,也是初夜,按照老規矩價高者得。”台下立即有人吼道:“我出100兩。”
旁邊的人笑道:“人家可是頭牌,怎麼能這麼點。”他頓了頓憋紅了臉作出豪邁狀“我出…101兩。”台下之人大笑不止,此起彼伏的叫價聲不絕於耳。桑青看了看墨軒,他正端著酒杯一副看好戲的神色望著桑青:“怎麼~夫人難道是為了頭牌來的,可真是絕情的女子啊!”桑青覺得無奈,不知為何心底總是悄悄的被他影響且多半是他被氣得半死,這人簡直言語無狀大多是個人都會生他的氣吧,可是看著他一臉笑意卻又無可奈何。她低低的想著或許上一輩子她欠了他也說不定,所以此生要來還。台下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隻聽得價錢已經抬高到了1千兩,又有人道1千五百兩。墨軒好看的容顏漸漸浮起一抹說不清的笑容,他鎮定道:“五千兩。”
頓時台下鴉雀無聲。都被這龐大的數額嚇了一跳。一時之間都不敢再言,底下的媽媽呆愣了一秒之後愉悅的說道:“還有沒有比這更高的?還有沒有?”底下仍舊一片靜默媽媽拍著手連連的跑向了墨軒道:“還是墨大公子豪氣,真是恭喜賀喜了。”桑青看著眼前的一幕這就對了此人一向美其名曰憐惜美人,如此一來倒也符合他的作風。她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被墨軒抓了個正著。桑青幾次掙紮卻掙紮不下,隻怒目看向他。墨軒絕好的容顏上掛著一絲邪魅的笑:“媽媽我看你會錯意了,可不是本公子拍的,本公子可是幫身側這位公子拍的,諾,這是五千兩銀票拿好。”
頓時之間所有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桑青。饒是桑青也有種想要逃跑的念頭,這人是魔鬼,絕對~媽媽在一旁笑著:“那麼公子隨我走吧?這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桑青越聽越覺得恐怖,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墨軒輕輕嚐了一口酒似微醉般:“怎麼了,此時的青兄羞澀的如姑娘般,本公子可是幫你實現了你的願望啊!若是覺得對不起本公子,那麼本公子也是不介意三人一起的。”桑青吃驚的看著他,他居然說出了口,三人,可想而知他平時是多麼的不檢點。
桑青道:“我不想,要去你自己去。”話還未說完就被墨軒一把拖了跟著花魁向二樓走去。這是桑青第二次進入這樣的地方與上一次相同的是還是被墨軒帶著,可不同的是上一次是被迫賣這一次是被迫買。屋內的侍女看見花魁進來識趣的將門掩上守在了門外,桑青看著這門關的如此嚴實卻也不好意思再往外闖,隻好順著桌椅坐了下來。媛媛如蔥根的手指在一旁熟練的點燃了香,如弱柳般柔柔的靠了過來,她帶著一雙動情的美目看向墨軒:“不知公子喜好如何?”桑青很不識趣的接道:“哼哼~你們這裏有沒有和合散?”媛媛淡淡一笑將泡好的茶遞了過來:“真沒想到如此秀致的公子想要和合散?”桑青握緊了拳頭艱難的說道:“會付錢的。”媛媛微微一笑看向香爐:“那不是正點著嗎?”桑青的臉色鐵青立一時間呆愣的說不出話來。
媛媛托著腮笑道:“這位公子可是花了大價錢了,他如今想三人一起,怎麼著小女子都要滿足客人的要求,我看姑娘心不甘情不願的就調解下氣氛。”桑青本也猜到了,女扮男裝本就瞞不住他們,可是這花魁在善解人意的同時也太善解人衣了吧。桑青忍住想要破門而出的衝動道:“那還有嗎?”媛媛更是笑得開心,那銀鈴般的笑聲止也止不住:“想不到姑娘如此著急,我們這迎春院要別的藥材沒有,可是和合散倒是多的是,你看那香爐旁的盒子裏多著呢,小女子這就去加些。”一旁看戲的墨軒打開漢白玉的做的扇子,悠悠的笑道:“可真是一個火熱的夜晚啊。”桑青急忙攔住了媛媛:“不必,我去看看。”桑青細細的打開了盒子,盒子裏的氣味當真和香爐裏的無異。隻頃刻間她渾身炙熱,身體內如放了一個火球,漸漸的熱了起來,如雪的臉頰也生出了脂粉般的紅暈,她心道不好拿起了盒子欲破門而出。媛媛看出了桑青的意圖轉身之間如壁虎般緊緊的貼到了門上,她笑道:“長夜漫漫,姑娘可不要煞了風情啊。”桑青用盡力氣想將她推開,可是她卻未曾挪動分毫。抬眼看去墨軒早已躺在了床上看好戲般望著這邊。時光越是拖遝,桑青的身體就越是難受,現在的她猶如被萬蟻爬過,渾身酸麻。幾乎失去自製力。風吹簾動,霎時間清爽了不少,桑青循著那一抹清涼望去隻見窗外竟是一個湖,湖麵平靜的映照著一輪圓圓的月,她似乎被那一輪圓月吸引,不管不顧的跳出了窗外。飛身出去的那一瞬間,桑青什麼也沒有想,隻是緊緊的握著手裏的盒子,隻聽嘩的一聲。整個人便被冰涼的湖水層層包裹了起來,直到那水漸漸淹沒桑青的嘴角,桑青才猛然想起了一件嚴重的事情,那就是她不會遊泳,這一下可急壞了桑青。她顧不得形象撲騰著大叫起救命。
寒夜清冷加之迎春院內熱鬧非常,似乎沒有任何人注意到落水的她,她的心隨著她的身體一同絕望的下沉,那本該呼之欲出的呐喊也淹沒在水中。漸漸的一切變得不再清晰,就連那明亮的月色也因著水麵的翻騰而朦朧了起來,桑青無能為力隻能忍受著那窒息的感覺將她一步一步的逼向死亡。此時的桑青反而安靜了下來,她淡淡的想著如此也好,還好死的人隻有我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