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麵麵相覷,潘豹等人心知是潘蟬在背後作怪,趙炅見群臣都詫異地望了過來,實在不像樣子。趙炅佯裝咳嗽,清了清嗓子,笑聲戛然而止,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頭戴老虎帽,穿著老虎鞋,顛顛撲撲像個醉漢一樣從後殿跑了出來。
直直地撞向,對,就是撞向,帶著驚人的力氣,站在靠前方的三公位置上的國丈潘仁美。國丈已經是第二次當外公了,他還是特地從大名府老家趕回來看望女兒,遵紀守法地先上了朝,打算和皇上一起去後宮看潘蟬。結果這些人不知死活地一通亂吵破壞了他的計劃,他什麼都不說隻是老僧入定般立著。
潘仁美吃力而默契地接住了孩童,高高舉起來,往半空中一拋,那孩童十分享受地張開了雙手做飛翔狀。被之前撞擊那一幕驚得站起來的趙炅剛剛從容地坐了下來,又被嚇得站了起來,抹了一把冷汗。
這孩童自然不是旁人,正是六皇子趙元偲,他抓著權傾朝野的潘丞相金貴的胡子,奶聲奶氣地喊人:“外公,高高,高高!”他還玩樂了!
“偲兒,還不快下來,到父皇這裏來。”趙炅嚇得膽戰心驚加上一些醋意,朝臣心裏更加一陣猛跳,這明目張膽地站著簾幕後麵的除了六皇子的生母潘皇後以外不做他想。轉念想起潘皇後仿佛聽了笑話一樣的笑聲,心中不由浮現烽火戲諸侯的場景,反正我們是博了美人一笑。
六皇子異常乖巧,好像聽得懂父親的召喚,真地撲楞著藕節一般的肉腿,示意外公把自己放下去。蹦蹬蹦蹬地往玉階上的爹爹跑去,可惜腿實在太短,啪地一下摔在台階上麵。
看得在場的爹爹、外公、舅舅、舅公和幾位楊叔叔格外心疼,趙炅按捺不住要離座去抱他,身子剛剛離開皇帝寶座,就被一雙玉手摁了回去,轉頭果然看見愛妻帶著警告的笑臉。
原來這六皇子作為潘蟬和趙炅的第一子被家中一群男人溺愛著。不過剛剛滿周歲半年,就已經眼色過人,在宮中橫行無忌,連比自己大的皇兄都敢欺負。潘蟬初為人母,差點寵溺過頭,發現兒子天生神力,破壞力極強,慢慢不準親近之人再縱容。
剛剛差點把自己埋在地上的六皇子,見沒人搭理,居然不哭不鬧爬了起來,一步一步地爬上了台階。他知道誰才是家裏說話算話的,討好地蹭到潘蟬腳邊,小心翼翼地摟著母上大人的大腿露出近乎諂媚的嘴臉。
趙炅顧不得此時正是上朝的時候,絲毫不介意兒子對自己的冷淡,小心翼翼地圈著母子二人,既擔心小的摔倒,又擔心大的被衝撞。
朝臣埋在頭,佯裝沒看到自家養尊處優的皇上這麼沒節操沒下限的妻奴形象。到了這個時候,眾人心裏豔羨潘皇後的寵愛,更知道之前的事情一定沒戲。
可潘蟬夫妻還沒打算輕輕放下,趙炅扶著愛妻坐上了龍椅,將兒子抱在腿上,所幸龍椅夠大,老二還在肚子裏,一家人也坐了下來。李齊勝得了趙炅的示意,宣布道:“皇上有旨,後宮豐盈,無須充實。各位大人憂國憂民,皇上特地從揚州遴選一批美人,賜予諸位大人,□□添香。”揚州的盛產是什麼?大家心知肚明,好色的受用不要緊,有那妻族勢大的不免覺得頭疼,皇家禦賜隻能供著,若出了事,不得有個不能齊家之罪。
潘皇後撫著圓滾滾的肚子,臉上帶著母親特有的溫柔慈祥:“本宮有妊,唯恐無法分心,冷落六皇子。幸而六皇子聽話早慧,本宮與皇上擬從諸卿家家中擇幾位玩伴,不拘年齡,陪伴六皇子,也讓本宮腹中的龍兒感受些熱鬧勁。”
再有眼熱帝後深情,潘家潑天富貴的,眼睛都放到這上麵來。這事情是潘蟬臨時起意,趙炅並不戳穿,她當即在朝上點了幾個人:“程大人的孫子程珦聽說頗有文采,上一次程夫人帶進宮,本宮覺得很有幾分眼緣。”這是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子給支持過自己的程家好處。
趙炅目光掃過文臣武將,看向曹彬:“魯國公四子曹瑋文武雙全,年紀輕輕就有大將風範,而且沉穩大氣。”既為潘蟬做臉,還一邊抬舉了曹彬。
“呂大人,”潘蟬突然點到呂蒙正,“聽說您家教嚴明,親子與侄子個個聰慧,本宮仰慕家學。”包括呂蒙正在內的朝臣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什麼時候連呂相這樣剛正不阿的都被潘後拉進了後黨。
陳摶解釋道:“陛下先前詢問臣玄默修養之法,假使能讓白日衝天,對當今世道又有什麼好處呢?當今聖上龍顏秀異,有天人一樣的外表,博古通今,深究治亂,真是有道德仁義聖明的君主。現在正是君臣上下同心同德,興起改革以使天下太平的時候,勤行修煉的功勞也不及此。”
“皇上不必如此,為君者承負天命,難有高壽,強求壽數,有為人和。世間若有輪回,你我夫妻自當緣聚。”潘皇後方知皇上認為自己二人年齡懸殊,恐百年之後難以白頭偕老,四處求仙問藥,為求延年益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