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台階一級一級往上走,臨倚在心裏默默數著台階的數量:十八級,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數。當年,她是如何走完這十八級台階,誰也不知道她的內心到底是怎樣的絕望,她踏著一地的碎片走上去,幾乎要以為自己步步走在刀鋒上。
當她終於站在了台階之上的時候,就看到了熙牧野。他站在這十八級台階的盡頭,卻離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很遠。因為那個位置又在另一個高台上。當年她走完了這十八級台階,卻發現自己離那個終點依舊這樣遙遠,甚至要走的台階比這十八級更多,更遠。可是,那個時候的自己,卻隻能孤零零地站在這裏,等待重新啟程。
可是現在,她卻在那個本該隻有自己的台階盡頭看到了熙牧野的身影。他本該高高在上地坐在那個終點之上。可是,他卻站在這裏,站在這裏等待著臨倚。
臨倚看著他伸出的手,沉默了一會,忽然抬起頭來看他,道:“為什麼?”
熙牧野看著她的眼神柔和,隻淡淡一笑,依舊伸著手,道:“我不會犯像他一樣的錯誤。我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走上這一段路程。從今天起,從你將手交到我手裏的那一刻開始,我不會放開你的手。”
臨倚麵無表情,可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她低著頭思考了一陣,緩緩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熙牧野的手中。
高台紅毯兩側的人群裏發出了一陣細微的騷動。皇帝走下高台,親自迎接自己的皇後,在熙牧野之前從未出現。牧野皇帝……他果然與眾不同。這樣桀驁不馴,這樣一而再再而三挑戰權威。駱光再一次皺起了眉頭。
熙牧野牽著臨倚的手慢慢走在紅毯上,姿態如閑庭信步一般慵懶。隻是他嘴角似有若無的笑意,讓他泄露了一分愉悅。反觀臨倚,背脊挺得直直的,和熙牧野交纏在一起的十指其實也隻是僵硬地張著,隻有熙牧野的手指屈起,牢牢牽住了她的。
終於走到了那個高台之上,熙牧野也沒有放開臨倚的意思。臨倚看著近在咫尺的皇位和後座,挑起眉看著他。頓了一陣熙牧野才慢慢放開臨倚的手。
他微笑地將臨倚送到了後座上安置下來,才走回自己的皇位坐下。下麵的臣子們在駱光的帶領下,跪下,三呼萬歲!
熙牧野在高台上笑看著這一切,眼裏的神色高深莫測。駱光,就算再怎麼不願意,我坐在這個位子上一天,你就要跪拜一天。哪怕再不願意接受我的選擇,你也必須要拜!
接下來的大典沒有什麼稀奇,不過一切按照禮儀來辦。臨倚如同木偶一般隨著熙牧野擺弄。他帶著她去太廟祭祖,並且昭告天下。最後又回到了翊坤宮舉行了晚宴。這個過程中,臨倚一直麵無表情,而熙牧野卻一直將她帶在自己的身邊。
而在臨倚眼裏,這一切如同一幕無聲的啞劇。所有人都盡力演出,隻是沒有聲音,但是一切的情感,愛,恨,都由臉上的表情一一透露。臨倚隻覺得自己隻是一個看客,冷冷地看著,無法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