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倚下意識點頭,熙牧野又道:“六月底的時候,海杭關大水衝漏了海杭大壩,海杭城十三萬百姓告急。你父皇派出阮既言去海杭關修理這個大壩。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他也不是那種草包。確實在海杭做了些好事,得了讚譽一片。可是就在七月下旬的時候,一場大雨忽然將海杭大壩衝毀,直接導致海杭城裏十三萬百姓到最後隻剩下不到兩萬還活著!你父皇對這件事很震怒,可是在這個時候又傳出了消息,說海杭大壩的修繕工作是阮既言主持的,大壩之所以在修繕了之後這樣快又被衝毀,是因為他在修繕的過程中貪汙了修繕款所致。所以,他一回到京城就被剝奪了太子位,並且打入到天牢,等待明年秋天大理寺的會審。”
聽了他的話,臨倚覺得自己整個身子仿佛是被人將精血都抽走了,全身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既言從來都不懂得海防修造,可是這樣的時刻阮正南卻忽然派他去修繕海防。他本已經就是太子了,將來這個國家都會是他的,他又何必為了眼前的小小利益而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這樣隨時都有可能穿幫的事?更何況以臨倚的了解,既言根本就不可能是會貪汙海防銀子的人,且不說這些錢關乎到海杭城十幾萬百姓的性命,就算這些錢隻是放在國庫裏發黴,他也是不會動一點心思的。這明顯就是栽贓!
她臉色蒼白地癱坐在椅子裏麵,喃喃地道:“怪不得……皇後和臨陽公主都保不了他。”
熙牧野靜靜地看著她,先前的怒氣早已經沒有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慌張,這樣無助的臨倚。看著她一時間讓他有些說不出話來。
臨倚愣了半晌,道:“是誰做的這件事?是不是阮竟輝?”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個名字。她在心裏已經認定了是阮竟輝幹的這件事,因為除了他,現在西琪的皇子裏麵還沒有誰是能同時和做了多年太子的既言、根基深厚的皇後和臨陽公主對抗的。
果然,熙牧野緩緩點頭,道:“現在,太子位雖然還虛懸。不過我們安插在西琪皇宮裏的探子回報,阮竟輝這段時間從他的封地趕回了京城,接手處理海杭的事。據說阮正南對他很滿意。外界正在猜測,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會接替阮既言成為西琪的太子。”他據實以告,並不忌諱臨倚知道他在西琪朝中安插下了眼線。這樣的事在他們之間是很正常的,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的朝廷中必定也會有阮正南的眼線。國家的統治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坐上了皇位,就開始了一場博弈,他需要知己知彼,才能做到百戰不殆。
臨倚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指甲刺進了肉裏她也感覺不到疼痛:“阮竟輝……”她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個名字,眼睛充血,一字一句道:“他竟然冷酷至此,為了這個太子位就要拿海杭城十幾萬的百姓做替死鬼!”
熙牧野看著她,忽然伸出手撫上她的手背,將她緊握的拳頭解開,道:“目前來看,阮正南的態度依舊還是很曖昧。我們不確定他是不是清楚這是阮竟輝的陰謀。這也許會在以後直接影響到阮竟輝繼承太子位。”
臨倚忽然醒悟一般,將手鬆開,在他寬大的手掌裏微微掙紮了一下,便不動了。她看著他,淡淡地道:“我要阮竟輝死!”
熙牧野淡淡地笑:“你就這樣恨他?他和阮既言一樣,和你是血親呢。”
臨倚看著他,並不理會他的問題,隻重複:“答應我,我要阮竟輝死!”
熙牧野靜靜地看了臨倚半晌,緩慢地點頭:“好,我答應你。將來終有一天,我會讓阮竟輝死在我的手裏!”
臨倚淡淡地點頭,心裏卻並沒有因為熙牧野的承諾而好受一些。她將手從熙牧野手裏抽出來,卻在抽到一半的時候被熙牧野捉住,他將她的手掌翻出來,皺著眉頭盯著她手心裏那兩個小小的紅色月牙痕跡,高聲道:“英常侍,宣太醫來。”
臨倚道:“沒事,這隻是小傷。”
熙牧野對她的話置若罔聞,隻是一直捉著她的手,直到太醫來看過,給她抹了藥才作罷。
臨倚回到落梅殿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孫嬤嬤在門口焦急地轉悠,見臨倚終於回來,忍不住迎上前去。可是在看到臨倚冷峻的臉色之後,聰明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臨倚不做停留,徑直走進落梅殿。穿過掩映在梅林下的小徑走上回廊。她在即將踏入殿內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跟在她身後的麗雲和弱柳趕緊刹車,關切地看著她。她站在那裏,眼睛犀利地盯著地上,用力地道:“我要救既言!”
說完這句話,她抬腳跨進那高高的門檻。可是卻在進門之後,立刻就倒了下去。
站在她身後,還沒有進門的麗雲和弱柳趕緊衝上去接住她往下衝的身體。弱柳眼尖,一眼便看見她素色的裙子下是點點的殷虹,不禁驚叫起來:“公主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