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倚的身形定在原地。站在她麵前的麗雲看見她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可怕,瞳孔急劇收縮。半晌,她慢慢地轉過身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既言……出什麼事了?”
龍昭南黝黑的眸光有一絲波動,他定定地看著臨倚,半晌之後忽然低下頭輕輕地說了一句:“他果然還是沒有告訴你啊!”
他?!臨倚轉念一想便知道龍昭南說的“他”是熙牧野。她的心有一瞬間的慌亂,可又立刻清明起來。在她逃亡的路上派出人馬阻擊她的事可還是曆曆在目,她自然不會就這樣相信他。她將自己臉上震驚的深色收好,淡淡地道:“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而我又憑什麼相信你?”
龍昭南卻並不在乎,他低下頭輕輕地笑了一下,仿佛臨倚說了一個笑話一樣,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那個笑還殘留在臉上。他道:“那我又為什麼要騙你?……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因為我派出人追擊你嗎?可是,現在你在他的身邊,我還能怎麼做呢?”
臨倚默默地看著他不說話,心裏卻飛快地在轉動。從龍昭南的話來看,熙牧野是知道這件事的。但是他為什麼不將這件事告訴自己呢?當然也不能排除是龍昭南在搗鬼,可如果是這樣,他又是為什麼?正如他所說,自己現在在熙牧野的眼皮子底下,這幾乎是這個世界上最牢固的監獄,就算是最厲害的人也別想逃出去的地方。他這樣說,目的又何在?而最讓她揪心的,就是既言,他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是被剝奪了太子位嗎?還是已經死了?能讓東靖帝國的皇帝瞞著她的事,能讓龍昭南這樣一個地位顯赫的人特地將這件事告訴她,她知道除了這兩種情況之外,不會再有第三種情況。而且,這兩種情況不管是哪一種,對既言來說,都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被廢了太子位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好事。因為他雖然不喜歡當太子,但是這麼多人對這個位子虎視眈眈,從前是因為他有這個位子的保護,沒有人敢在阮正南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樣。但是若他失去了太子位,情況就不一樣了。因為這代表著他已經被阮正楠拋棄,如果是這樣,他就等於是掉入狼群的羊羔,隻有等死的份。
她沉默一會,忽然想起,龍昭南還在眼前觀察著自己的反應。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淡淡地道:“多謝驃騎將軍告我我這些事。若將軍沒事,外臣和內眷最好還是不要過多地接觸。尤其是我們這樣的關係。”她有意無意在提醒他過去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不管是他幫助他從熙牧野手裏跑掉,然後又在路上追擊她,還是她和他妹妹龍如蘭以及熙馭風之間發生的事。這一切都表明他們之間不可能成為同盟,而他也別想威脅她或者傷害她。
不知道龍昭南心裏怎麼想的,對於臨倚的話,他連眼神都沒有閃一下,臉上依舊維持著那個笑,淡淡地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他白色的身影這樣安靜純然,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是這樣安靜和內斂,和臨倚記憶中的某個人如此之像。
臨倚一路悶頭疾走,然後不顧英常侍的阻擋,一頭闖進龍熙殿。彼時熙牧野正在和駱光商議朝中大事。見臨倚闖進來,他的眼神不易察覺地沉了一下。而駱光的眉頭立刻就皺得死緊,對臨倚的不滿表達得毫不吝惜。
臨倚並不在乎駱光的眼神。反正她在他們之中早已經是臭名昭著,他們對她早已經是欲除之而後快。她定了定神才朝著熙牧野走去。熙牧野轉過頭對駱光道:“剛才說的那件事就這樣了,去辦就是了。你下去吧。”
聽到他的話,駱光又看了臨倚一眼,似乎是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讓臨倚不禁要低頭檢討自己是不是又打斷了他的好事。
駱光對著熙牧野行了一禮,走了出去,走過臨倚身邊的時候,還“哼”了一聲。臨倚置若罔聞,心想,他是不是以為我又是來魅惑他們的君主?
她終於站在了他麵前,熙牧野挑眉靜靜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下文。她直直看著他,開門見山地道:“告訴我,既言他出什麼事了?”她心裏忽然有些緊張,雙手在身側不禁握成了拳頭。
熙牧野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讓臨倚的心更往下沉。她道:“是不是……”
熙牧野將手裏的奏折放下,伸手揉了揉額頭,道:“不是你猜想的那樣。阮既言現在還沒到那一步,我一直在關注這件事。你現在還懷著孕,先不要著急。坐下來,我慢慢跟你說。”
臨倚倔強地站在原地道:“不,你跟我說!”
熙牧野抿了一下唇,這是他生氣時候的小動作。她難道就真的對阮既言這樣上心?他心裏隱隱一股怒火升騰起來。可又被他強壓下來。他道:“既然你想知道,那就坐下來。否則,我不會講。”
臨倚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要這樣和她做對,她怒氣衝衝地盯著他,看他的臉色毫無動容,知道自己若是不按照他說的辦,他就不會將事情的真像告訴自己。她抬起頭四處看了一下,在他禦案邊上放著一把椅子,是剛才駱光坐過的。顧不及計較這麼多,她走過去重重地坐下,冷冷地道:“現在你可以跟我說了嗎?”
熙牧野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她的脾氣非要這樣棱角分明嗎?他將身子靠進龍椅裏麵,才緩緩開口道:“西琪靠海的地方有一處海防是不是叫做海杭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