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若季矮身正要退,卻又聽皇上開口道:“尹侍郎此節目有心了,好歌好舞,好簫音。更妙的是那解釋。”言語中聽不出情緒,不輕不重,無悲無喜。
“臣惶恐。”形勢不明,隻得矮人一等坐低姿態。
“可要什麼賞賜?”複又聽到這一句,半吊著的心瞬間被提到了雲端。這一曲確有深意,卻不是方才那幕僚所指的怨責皇上害自家大哥遠赴西關,而是要提醒皇上調撥新一季的軍餉,戶部主司國家戶籍財經,如此一來,她好借此名義去一趟西關。一來最近有風聲說西關外戎族有異動,春末夏初疫病最易傳播,她怕的是戎族下這一招狠棋。二來西去關口,借道敦煌,她有些許要私事需要親自去處理。
方才那幕僚發難,她自可以巧舌如簧為自己辯護過去。但麵對一國之天子,萬萬人之上的真龍的猶疑,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太後寵她,並不代表皇上寵她。這全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一朝為官,食君俸祿,平君之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臣鬥膽求賢王此簫為賞!”世人最怕的不是聰明人,而是不照理出牌的人。聰明人總會有更聰明的人來製壓,不照理出牌的人卻怎樣也捉不到他的心思,他下一步該如何為。世事如博弈,講求知己知彼。不照理出牌的人卻是永遠也了解不了的彼岸。
若季將簫平舉過頭頂,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能混到參加宮宴的官吏也都不是等閑之輩,覺察出了場中些許凝重的氣氛,皆屏息而處,怕被無辜牽連。此時若有人舉目望去,便可發現場中仍有幾人是隨意而處的,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時間是世事最好的證明,多年之後,這些人的名字,皆會在史書上被記以濃墨重彩!隻是如今,命運的巨大齒輪,還未開動……
“嗬嗬。”凝重的氣氛並未持續許久,皇帝突然笑了起來,胸腔共振發出的笑聲有些低悶,卻足以令滿場的人聽到。他對場中矮身的新科狀元說,“允。”
待若季起身望向帝座,他又一揮龍袍長袖示意若季歸位。
“錚——”弦音起,初時旋律時隱時現。猶見高山之巔,雲霧繚繞,飄忽無定。複轉為輕柔,淙淙錚錚,幽間之寒流;清清冷冷,鬆根之細流。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高山流水!伯牙子期之曲!
眾人將目光投向了場中那個撫琴的女子,雲鬢低垂,美目微闔,纖指翻飛之間瀉出一曲仙音。不同與方才的蕭聲,那個是蒼涼中帶了森森寒意,卻猶堅韌不屈。這個是時而高揚時而低婉,跌宕起伏間蘊涵了泱泱天地之浩遠、悠悠山水之靈韻。
卻鮮少有人注意到了方才吹簫那位紅衣少年,瞬間僵硬的動作,仿佛瞬傾之間雷擊劈下。卻又在極短的一須臾間回複了正常。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座位,毫無聲響。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氣力。
看著她走向自己的莫離,隻覺心頭一抽,卻不知能為她做些什麼。知音之曲,她定是想起了江南的青玉,想起了西關的尹若陌。她麵上看著冷清,內裏卻熱情如火。尤其是對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給予了幫助與扶持的青玉。寡情者得天下,太過多情,注定成殤!
那一恍惚間,莫離第一次有了些許對自己決定的悔恨,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獨斷專權。
========
有些趕,字數有點少。
因為本子快沒電了。囧。
看看明天能不能有二更。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