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卜的命運(1 / 2)

十九世紀後半葉,在東北小興安嶺山脈的一個山窩窩裏,有一家叫北陽的軍工廠。這家工廠是國防部門於六十年代建廠的,工人都是從東北各地的企業抽調來的優秀人員,家世清白,一色的貧農,有幾千人之多。他們每天按工廠的要求上下班,按國家的計劃進行軍備生產,按月領取工資。工廠分成生產廠區與生活區,生產廠區有門崗把守,不可以自由出入。生活區則是分布於廠區外毗鄰的幾個山坡上,一片又一片的民宅住房,一眼望不到邊。

那時中國與蘇聯的關係緊張,國家從戰略上考慮,在離邊境線較遠的地帶,建了一些這樣的小三線軍工廠,以備發生戰事時,可以開足馬力生產,有充足的武器彈藥運到前線。

八十年代,中國的偉人鄧老主持政務,改革開放,振興經濟。國際關係方麵,中國與蘇聯也開始緩和,邊境一片安定景象。這些個小三線軍工廠也就無用武之地。工廠遵照上級的要求,開始向民品轉產。民品是生產出來了,質量也可以。隻是工廠位於深山老林裏,離附近的縣城有上百公裏的路,運輸方麵成本很大,利潤又小,最後,生產民品也隻好放棄了。

沒有產品可做,每月隻開個能吃口飯的工資,工人們每天百無聊賴。勤快點的在自家房前屋後的園子裏種點地,有的上山采點藥材打個獵,但最常見的還是三五成群地打麻將,或是聚在主街道上僅有的三家小賣店裏聊天,大多數人整天無精打彩,過了今天不知明天做什麼,真是不知未來會怎樣。

工廠雖小,五髒俱全,醫院、學校、銀行、電影院、郵電局、車隊等應有盡有。

李越在這個廠裏的子弟小學當教師。他是八十年代初考入師範學校的,當時能考入師範學校的都是學習成績較好的學生。畢業後,那些個出身鄉村的同班同學都去了大慶或是縣城,隻有他與王生、於麗、夏文文三個本廠考出去的學生又重新回到了廠裏。當初畢業回到縣裏時,縣裏的領導很希望他們留在縣城,他們自認為還是回老家軍工廠有前途。誰知,六、七年下來,留在縣裏工作的同學進了教育局或是廣播局等重要部門,隻有他們四個還是小學校裏的普通教師。平時去縣城都繞著老同學走,很怕讓他們看到,心裏有一種不如人的卑下的感覺。

現在,工廠又沒有產品訂單,在子弟學校裏上班的老師們,還能開滿資,餘下的工人們隻開八十多元的吃飯錢。在這個窮山僻壤裏,那個主街道旁的小市場裏什麼都缺,什麼都貴,靠工資買點水果、買件新衣服都讓人羨慕,生活真是貧苦,好象永遠沒有盡頭一樣。

這天,回到家裏,坐在飯桌邊全家吃飯時,聽父親李德很莊重神秘地說,廠長劉誌從省裏開會回來了,聽他老婆私下裏對人講,在省裏主管部門協調下,有一批人要去濱江市的紡織企業十萬綻了,但那家工廠隻要30歲以下的小年輕的,僅要500多人,誰去上也不一定。此外,主管部門還在協調省內的一個些縣市能接收廠裏的職工。

聽說能去濱江市,那可是省會大城市,對於這山溝裏長大的孩子,向往程度是無以言表的。有普通的縣城、大城市在哪兒擺著,誰不想去大城市生活?要是能去上,給人一種一步登天的感覺。李越在心底裏也在問自已,“我能不能去上?”,心裏直打鼓,在家裏坐不住,媳婦叫他也象沒聽到似的,出了屋,轉到了房頭。他們這兒屋外都是泥道,隻是晴天幹爽些而已。每到晚上,吃完飯的人們便出來,三五成群地聚堆,閑扯一番。今天晚飯出來的人更多,人頭攢動,神情異樣,可能都聽到了什麼,都往人多的地方湊,打聽小道消息。

最後,李越在一夥人最多的地方,又聽到了消息。那個私下裏透露消息的,是給廠領導開車的司機。據他說,北陽廠工人將來的命運,省裏已經定下來了,要分成十幾夥,分散安置到省內的縣市裏,但怎麼分還不知道。此外,省裏主管部門與地市縣協調時,很多地市縣都不願意接受。現在各地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聽了這個消息,李越心裏真不是滋味,不知將來他會去哪,會怎樣,真是命運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