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門口的風鈴響了。
一個衣著樸實整潔梳著光潔發髻的中年婦女站在那裏,有點怯生生的,沒敢跨進來。她看見花園裏的我們,生怕打攪到我們,聲音輕輕的:“請問——”她目光來回在我和巫嬸身上遊動,“巫嬸是在這裏吧?”
我開心地將指甲油放在桌子上,搖了搖巫嬸,小聲說:“巫師姐,來生意了!”
她閉著眼,懶懶地動了動嘴唇,“你替我接著吧。”
我壓低聲音喊:“我不會啊!”
“又不是來砸館子的,你說什麼人就聽什麼。”她頭扭到一邊去,嘟囔道:“我很困了。你搞不定再叫我。”
門口那個中年婦女退回去,又看了看門牌號,確定沒走錯地兒,又問:“請問,哪位是巫嬸?”
沒道理上門的生意給趕出去啊,我笑著站起身,“進來吧!”
中年婦女疑惑地看了一眼年輕的我,雖然嘴上問誰是巫嬸,還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年紀大的就是,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解釋道:“最近上門拜托的太多,我師姐有點乏了,需要靜養一會兒,您有什麼要求可以先跟我說。”
“誒。”她嘴上應著,腳上小心翼翼地跟我進了房子裏。
“坐。”我倒了一杯花茶放在她麵前。
和所有來這裏的人一樣,都心存敬畏地打量周遭的環境。
我本來習慣性地掛了微笑在嘴上,看她猶疑不定的樣子,我就把笑容抹去了,人都是這樣,看我笑眯眯的,肯定以為我手上沒什麼真功夫,以為我們這裏都是騙人的。
要不是我的特殊體質讓我接觸到了這個世界,我也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從事這種事情的是騙人的。
“怎麼稱呼您,來這裏所求為何事?”
“我叫陳玉芬,”中年婦女嘴唇抖了一下,“我來這裏的事你能算出來嗎?”
看看看,我說什麼,肯定是被人指引過來的,又不相信這裏有如此盛名。
我搖搖頭,倒了一杯花茶自己喝,“這裏不是算命的,您就說您所求為何事,能做我們就接,不能做您現在就可以走。”
她麵色有一絲難堪,“我是不是問的太不上道了?”舔舔嘴唇,她有點艱難地開口:“我聽人說這裏的巫嬸能找到陰間的鬼魂上身,可以讓我們跟他們見麵。”
“是這樣,沒錯。”
“我是為我女兒的事來的。”
“您女兒死了?她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
陳玉芬苦笑一下,視線一直放在木桌上,“我女兒還沒死,還有一口氣,不過,跟死了也沒什麼差別。”
“活死人?”我心中亮了一片光,巫嬸可能對於鬼上身很有辦法,我最擅長的就是遊魂上身啊!真是,第一次幹這事,就遇到個像是為我量身定製的單子!
我興趣十足,“您詳細說說。”
陳阿姨是個寡母,丈夫英年早逝,她因為工作關係也沒辦法再找個老公,她的女兒叫陳曉露,剛剛大學畢業,盼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等女兒能工作掙錢了,突然就倒下了。
“起初,她說她最近容易犯困,我以為她是準備畢業論文熬夜累的,沒太在意,後來她回家睡得時間越來越多,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問她哪裏不舒服,她也說不上來,我讓他去醫院看,她說沒什麼大毛病。真正讓我覺得她的狀態很嚴重是有一天,我晾的一杯熱水被她一口氣全喝下去,嚇得我臉都黑了,她說她不覺得燙……”
陳阿姨的頭發梳得一絲不亂,講起女兒的這些事,整張臉都垮了下來,沒有一點生氣。
“嘴巴燙起泡,舌頭也燙得沒有知覺,她還說沒事,說一點兒也不燙……”
“不僅不知熱,也不知道冷。”陳阿姨吸吸鼻子。
我腦中靈光一現,問道:“是不是對什麼都沒興致,身體狀況也越來越差,不知道飽饑,不知道大小便,反應越來越遲鈍,越來越像行屍走肉?”
陳阿姨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對,對,就是這樣。”她身子往前傾,“這是個什麼病?我帶她跑了幾家醫院,大夫們說得都不一致,檢查做了一個又一個,錢花了不少,藥拿了一堆,什麼用都沒有,曉露的情況越來越差。”
這是個什麼病……醫學上很難界定啊,根本沒有先例,陳阿姨說的這個情況我剛剛從巫嬸這裏聽來,這不就是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的狀態麼!
小萬的明天就是陳曉露這樣。
陳阿姨突然問我:“姑娘你貴姓?”
我還沉浸在三魂七魄的這個思索中,想也沒想就直覺地回答了:“姓高。”
“高醫生?”
額?我回過神來,“您剛剛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叫高醫生?”
人們是管我叫高醫生啊,可是這裏不是醫院,我現在的身份也不是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