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是有點無聊地聽著黃院長從那麼久遠的事說起，語調又沉穩緩慢，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講完，忽然聽到老萬師傅撿了個兒子就來了精神，我似乎看見萬生發呆的眼神也明亮了一些。
我們都以為傻萬生是老萬師傅親生的兒子，竟然是撿的！
我們為什麼不懷疑他是撿來的，我們天生都有一種直覺，對於某個人大概會有什麼命運，有一種天生的直覺，看著做著太平間事務又沉默寡言的老萬師傅，覺得他生一個這樣不開朗的兒子完全在情理之中。
廖警官對於這種事情的嗅覺也很靈敏，不虧從事這麼多年的刑偵工作，他投了個若有所思的眼神給我。
我舔舔嘴唇，問黃院長：“萬生知道自己是老萬師傅撿來的嗎？我們剛才還都在說呢，如果老萬師傅就這麼去了，以後萬生可怎麼辦，他不一定能獨撐起太平間的事情，如果派人過來接手，他也不一定能同別人合得來。”
“你們的擔心不無道理。”黃院長說：“老萬對小萬的事有自己的安排，我看，小萬還是回去更好一些。”
“回去？回哪兒去？”
“生他的地方去。”
“他——不是被——”我故意把話尾巴吞了下去，黃院長應該能聽清楚我的話外之音，我這麼說的目的就是讓他知道，我顧忌著萬生聽進去才不把話說完整。
黃院長說：“老萬應該找到了吧？我也忘記問他了，他既然說自己要去不周山，應該已經安排好了，我現在就盼他醒過來，親口跟我說他的安排。”
得讓他醒過來啊！一定要醒！
我瞬間像打了雞血般，“黃院長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讓老萬師傅蘇醒的！”
黃院長看著我，“現在老萬轉到你們監護室，還得靠你們多費心。”
“您放心，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哦，小萬醒了多久了？有沒有進食？別忘了給他弄口熱乎的吃。”
“他剛醒，估計受到了驚嚇，還得緩緩再看。”
黃院長語重心長地說：“我也算看著這孩子從小長大，這麼多年來，整個醫院，他就和你最親近，這也是你的一個機會，”他說：“好人有好報，醫者父母心。”
“您就是不交代我也會好好照顧他的。”
“嗯，老萬這次醒了，一定要讓他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
“您放心，難得被小萬信任，我不會不管他的。我吃飯，一定會記著他吃了沒吃。我睡覺，也會先想一想他一天下來情緒怎麼樣。”
黃院長眼睛突然濕潤了一點，“我是有心無力，又不能將他接到我家去照顧，這也算是替老萬將他托給你了。”
“交給我您盡管放心。”
黃院長走後，萬生騰地就坐了起來，他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我知道要去哪裏找老萬師傅了！”
我問：“不周山？在哪裏？”
“找些鬼魂問問就知道了。”
我拉住他，“一起去！”
廖警官這半天才說一句話：“你們又要去？”
我說：“我們要去找人，你也別一直在這裏守著我們了，你也回去休息吧，這些天一直照顧我也挺累的。”
“不是，我是覺得——總是隻能守著你們，去不了那邊，好沒參與感。”
“你要去那邊做什麼，那個世界你不知道也罷，知道了就當博聞強識，不要太投入，人們群眾還需要你呢，廖警官。”我笑嘻嘻地跟他說話，萬生一本正經地說：“你被扯進來是因為閆佳敏，現在沒有危險了，你得好好休養魂魄，我們能自己照顧自己。”
我也認真地附聲道：“是的，你的魂魄丟失了一部分，好好休養它們才會回來，你不能再累著了。”
“那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盡管來找我。”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我和萬生對他點點頭。
送走廖警官，我們就進入了鬼魂世界。
一出現，小蟲就冒了出來，“高潔！你可算來了，差點把我搞丟了！”
他有點敵意地看著萬生，“你們可真親密。”
我問他：“你有意見嗎？”
“有意見。”
“有意見保留。我們得繼續找人去了。很緊急。”
小蟲說：“你們不在的時候我替你們找了一遍，說這裏沒這個人。”
“恩，我們知道他不在這裏，應該往不周山去了。”
“不周山？”小蟲詫異，“你們要去那裏嗎？”
“有什麼不妥？”
“很不妥。你們還是不要去，就怕有命去沒命回。”
萬生問道：“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