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覓一直待我好,又絕口不提談戀愛、女朋友之類的事情,我樂於享受這樣的感情,沒有義務,亦不用承擔責任,尺度全由自己拿捏,再輕鬆不過。有些人看來,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像許許多多故事裏麵描繪的那樣撲朔迷離,曖昧不明,更有人認為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隻是不肯公開而已。隻有我們自己知道,兩顆心還保持著距離,我們還沒有真真正正的走進彼此的內心。
奶奶的身體愈發虛弱,心髒功能嚴重衰退,到後來完全靠藥物維持。醫生打過一個比方,就像我們的手機電池,開始的時候,充一次電可以用五天,用過幾年,則天天都需要充電。我剛上大四的那個秋天,許公公再次回來探親,去醫院看望奶奶。
一個周三的下午,正好沒課,我獨自去醫院看奶奶,正好許公公也在。老人家正在病房裏談笑風生呢,連前兩日還氣若遊絲的奶奶也被他感染,好像精神煥發一般。他們兩位斷斷續續的說話,我站在門口不忍打擾他們,那時候不禁懷疑,這位老人家莫非吃了什麼仙丹妙藥,還把年紀還能保持這般旺盛的精力?
這一回,許公公和億晴阿姨住在酒店。父親很正式的請他們去萬豪酒店用餐。中途談起奶奶的病情。父親告訴我們,醫生再次下了病危通知書,不會太久,估計就在這幾天了。一桌人低頭不再吭聲。良久,我聽見許公公說,“送她走完這一程再回台北。”
奶奶走在五天以後。那日,我們一家都在場,幾個姑姑也從外地過來了,許公公以及億晴阿姨也都在。奶奶動了動幹涸的嘴唇,像是有話要說,父親連忙俯身,低下頭去聽,我也靠近一些,希望能夠聽見奶奶最後的聲音。“昨天做夢,我看見趙明德了…….那年,他走的時候,跟我說,“倩如,我…..對不起你…….那年,個個都知道他們要撤了,瑞年肯定要走,我不該去找他,叫他自己走就是,不要帶著你東奔西跑,女人家都希望安定…..要是你跟著他去了那邊,生活也好,不至於…….辛苦這麼些年,老來也有伴……哪裏像我……不得不先走一程……’”後麵的幾句我沒有聽清楚,眼淚順著鼻翼兩側淌下來,流到嘴巴裏麵,鹹鹹的。
他們的故事,至此結束。
我沒有向許公公問及南方的情況,倒是父親在餐桌上提到,客套的問起許家人近況,億晴阿姨正要開口,許公公先說了,“都好,都好。”
深秋時節,我做了一個正式的決定——加入求職大軍。做簡曆,參加招聘會,筆試、麵試,我的腳步遍布市區的每個角落,和所有找工作的同學一樣,奔走在沒有硝煙的求職戰場,有些時候免不了互相廝殺。
那時候,楊覓已經畢業,通過了司法考試,在一個著名的律師事務所上班,像絕大多數法律係畢業生一樣,開始的時候都給人家當小弟,做“勤雜工”,他也不嫌苦,隻說,熬兩年就好了。我們仍然抽出空擋約會,吃飯,聊天,壓馬路。
有時候,申請一個職位需要做一份專門的簡曆,還得寫求職信,英文中文兼有。忙不過來或者心情煩燥做不進去的時候,我就給他發短信,“楊覓,我將簡曆發到你的雅虎郵箱,此次的職位要求是……..如果有空,請幫我修改修改,若還有空,順便幫我寫封求職信…..”
我就知道,他不會沒有空。第二天保準能夠收到他的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