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絡明凡(1 / 2)

絡明凡目光呆滯的坐在火爐旁,眼神迷離的望著火爐內燃燒的烈火,隨著伸手將邊上的最後一塊燃炭丟進去,爐內的最後一絲火苗便在他的眼皮底下徹底的熄滅了。

“還是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聳了聳肩,一幅無精打彩的模樣從地上站了起來,耷拉著腦袋。

今天已經是他第九次像一個即將上戰場的士兵一樣坐在火爐前,滿臉緊張的觀察燃燒的烈火了。折合最近日子的次數,已經是第一百五十九次了,這還不算數次被他那邋遢的舅舅中途阻止的一些,不然會更多。

其實他的舅舅很反對他這樣的,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不勝其煩,像一個傻子一樣坐在火爐前一動不動的觀察燃燒的烈火。問他,但是他卻回答不上來。

好吧,其實他也覺得挺無聊的,但他總不能說,其實是因為睡覺做了個惡夢,想證實一下夢的真實度而故意那樣做的吧。那樣多無趣呀,又沒有多少可信度,又累,他想。所以,每當他那邋遢舅舅的追問他時,他總是這樣敷衍著回答。

“舅舅,你難道不覺得燃燒中的火焰像愛情嗎?熾熱而溫暖,傾心而又美麗。”絡明凡一臉認真的望著他舅舅說。

“美麗你個頭!”

每當這種時候,他的舅舅都會使勁的攥緊手指頭,準確無誤的從他頭上狠狠的敲下去,然後罷出一幅一臉嫌棄的表情望著他說:“你知道愛情是什麼嗎?假正經,跟我聊愛情你還早著呢,還浪費我的燃炭。哦,難道你以為五銅錢的燃炭不是錢嗎?下次再浪費看我不把你逐出老絡家。”

好像熟悉了這樣的場景,聽慣了這種語氣。聞言,絡明凡總會習慣性的縮了縮腦袋,悻悻的點了點頭,嘴裏稱不會了不會了,可下次依舊會爐灶重起,依舊會一動不動的坐在火爐前,依舊會大把大把的往爐內浪費燃炭,久而久之,他的舅舅也就隨他去了,任他瞎折騰,畢竟老絡家也就隻剩那麼一顆獨苗了,總不能因為浪費了點錢財就趕出家門吧,誰小時候不浪費過錢,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其實絡明凡自己也不知道那麼執著幹嘛,更不知道執著於什麼。隻是在他心裏,模模糊糊的隱藏著那麼一種可以顛覆一切的恐慌。他害怕某天醒來卻發現他不再是他,他害怕自己會把一切都忘掉,他害怕會變成他不認識的絡明凡,甚至害怕把一切都搞砸後還要承擔那種讓人難以想象的後果。所以總是努力著不該努力的努力,執著於改變不了的事實,而且還固執的做著於事無補的無聊事。

何必呢?何苦呢?他一有時間就問自己,老是做一些傻子才做的事,真的那麼無助嗎?可他從不說出來。

但是那一種心悸真的很難以讓人忘懷,他至今都忘不了那夢中所看到的一切。盡管他知道,那是假的。

“一壺花兒紅,兩壺竹葉青,這次再加上一瓶龍潭清,買好了就趕快回來!還有,順便將火爐上的鐵具送到鎮上的孟師傅那,那是他上個月叫我拿的,給過錢了。還有,被你浪費的燃炭差不多又要完了,再買一些回來。哦,對了,你在......你又在幹嘛?!你......你真是要氣死我了!整天把時候浪費在這些沒有用處的事情上,再過一兩個月你學府的課程又要修完了,要是再這麼下去我看你怎麼辦!”舅舅那大嗓子的聲音在隔壁炸雷般響起。

絡明凡覺得腦袋被震得嗡嗡作響,一疊聲地答應著,一溜小跑出門。樓道裏安安靜靜,他靠在門上,聽見門裏的舅舅還是嘟嘟噥噥地訓斥。下午的陽光從樓道盡頭的窗戶裏照進來,暖洋洋地灑在他身上,空地上晾曬著純白色的被褥,窗外風吹著油綠的樹葉搖曳,嘩嘩地響。

又是春天了,一到春天,絡明凡一年一年的生命又恰好走到了圓圈的終點和開頭,又增加了一歲。他今年十九歲了,已經成年了,可是他卻還是像小孩子一樣找不到方向,容易悲傷。

絡明凡沒有父母,他和他的舅舅住在一起,其實自打他記事起他就知道他沒有父母。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父母去了哪裏,就連他的舅舅都不知道。

他的舅舅是鐵匠師,專門為鎮上的人製作日常生活的鐵具,雖然賺的錢勉強可以夠他們一年生活用,可還是顯得有些窘迫,但是在絡明凡的父母消失了六年後,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家總會收到一大筆莫名的錢財,那筆錢財足夠絡明凡怎麼浪費都行,足夠他們家兩年的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