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陸飛揚想起她曾經問溪之的話。
四師兄,如果我選擇了逃避,江湖和朝堂,是否再不能有我容身之地。
溪之的話她一直記憶深刻。
飛揚,哪怕所有人都逃避,你都不會。你最終會做出選擇,哪怕是違背你心意,你也會堅定的完成這一切。
可這些話在真相被剖開的那一刻,卻顯得如此可笑,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顆棋子,如何會有自己選擇的餘地,一切不過是早已經安排好了,在等著她一步一步的往下走罷了。
可是如今,因為她這顆棋子日益強大,師父和師伯,終於決定要毀了她麼。
天殺和絕殺,一共八個人,圍成一圈,全身散發出的殺意無法忽視。陸飛揚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曾經這些人,都還在她的身後,無形中為她築起一層保護牆,如今手中的劍卻直指她的咽喉,泛起冰冷的光芒。
桃夭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愧疚的神色,卻迅速消失不見。
“少主,這是穀主的命令,對不住了。”說著一個劍步衝向她,陸飛揚迅速躲過,其他人所卻一起圍了上來。
天殺和絕殺是鬼穀一等一的高手,平日裏她一對三都很吃力,如今一下子八個人,陸飛揚險險躲過十幾招,身體卻一陣刺痛,她抬頭,發現漆黑的夜空中掛著一輪明月,亮的刺眼。
原來是月圓之夜了麼。
就是這個愣神,桃夭狠狠刺向她,陸飛揚吃痛,一下子坐在地上。
身後的人似乎還想再補一劍,桃夭攔住他:“她的毒發作了,如今沒有解憂丸,也沒有藥物控製,她又受了如此重的傷,怕是再難活命了。”
身後的人不甘心:“穀主說了,必須斬草除根,不能留後患。”
“交給我吧。”說完,桃夭拿著劍再次對著她:“陸家三小姐已於半年前香消玉殞,鬼穀少主也因中了肅禹閣的奸計,毒發身亡,這世上,已經不再有你陸飛揚這個人了。與其毒發身亡,不如我送你一程。”
說罷,直勾勾的看著她,心一狠,那把劍就刺進了她的胸膛。
這一劍下去,顯然陸飛揚不可能再活命,桃夭別過頭不想看她的模樣,對著幾人道:“將她扔到那邊的樹林裏吧。”
陸飛揚失去意識前一秒,就聽到了這一句話。
鬼穀。
溪之和沈牧塵被關在後山,行之來看他們。
沈牧塵心急如焚:“行之,你放我出去,我不能坐視不理,如果師父真的下令,飛揚就真的沒救了。”
行之麵無表情:“已經晚了,今日是月圓之夜,玲瓏鎖心已經蔓延到她的脾髒。天殺絕殺出動了八人,就算你現在去,也已經趕不上了。”
溪之心灰意冷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行之,你們都不會有一絲絲的於心不忍麼?飛揚她和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多年,鬼穀是她的家,為什麼,師父,師叔,二師兄,三師兄,還有你,可以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難道,你們都沒有絲毫的感情麼?”
行之抬起眸子,看向遠方。
“有又能如何,沒有人能夠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師父他們決定了的事情,誰能阻止呢?”
沈牧塵久久回不過神來,師父他們,是真的打算置飛揚於死地,說行動就行動,沒有給他留任何的機會去挽救。
行之的聲音幽幽響起。
“四師兄,五師兄,我們都清楚,就算師父不動手,飛揚的毒也沒救了,與其讓她每月受此痛苦,不如早早給她一些了斷吧。”
沈牧塵將頭埋在腿上:“那還不如在她剛來鬼穀時就一劍刺死她。”
溪之緊閉雙目:“將我關在這裏吧。告訴師父,我不想再出去了。”
行之一愣:“四師兄……”
“我意已決,沒什麼好說的了。你走吧。”
行之看著兩位師兄都是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微微歎了口氣,離開了後山。
出了崖獄,他坐在崖邊,望著月色,心裏始終不願承認的酸澀,一點一點蔓延開來。
那是他相處了十年的小師妹,總是精力十足的小師妹。閉上眼滿腦子都是小時候的回憶。他歎息,果然還是做不到冷心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