饗舞殿構造精妙之處在於其九脊殿頂皆架於一根十人合抱都稍顯困難的黑木,白色浮雕環抱於中心黑色木質,如同一根冰冷的玄鐵通身開出清雅的白色花束。頂棚的八角藻井內是一朵重瓣相疊的大蓮花,周圍盤繞著妖嬈舒展的莖蔓忍冬紋,井外圓形連珠紋、忍冬紋、白珠紋三道邊飾,輔以精美的三角紋垂幔。這座饗舞殿幾乎都由楠木構建,雕刻著精美的浮雕,瓊花瑤草,似有仙氣繚繞。
掀起琉璃珠簾,落座的依舊是二樓的雅間,環形的舞台構造,視野極為開闊。傅筱妍拚命地朝著左下方的休息區張望,卻始終找不到闋一泛的身影,此番到不是因為參舞的人太多,事實上自一試過後,剩下的也不過十人,所以著實不存在什麼數量掩蓋質量的問題。其關鍵在於,自闋一泛得知景芊然定親後就再也沒出現過。昨日,她陪著景箬然到闋一泛的房中探望他時,他便不在屋裏,派了些人搜了大半天也沒個下落。看來,這番闋一泛的確是傷情的很,以至於將正事忘得幹幹淨淨,不知躲在哪個角落暗自傷懷。怪不得,老人家們都不願自己的小兒女們過早地涉獵情場,因為定力不夠,一不小心就廢了。
咚!
一聲鼓響,原本還在交頭接耳,細語不斷的眾人倏然安靜下來,齊齊地望向舞台正前方略微高出的閣台,站在上端的正是景家莊的大小姐景芊然,仍然是讓人豔羨的絕色姿容,傲然淡定的氣韻,誰都未曾意識到她不過也僅僅十八歲,年紀輕輕卻已有乃母當年之風,大氣從容。
“各位,想必今天比試的規矩大家都已經明白了吧,今天的評判隻有一個,她也是今天的領曲人,你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獲得她的認可。”
也就是說今日他們連評判投票的這個環節都省了,傅筱妍有些後悔,賄賂一個人比賄賂幾個人著實簡易得多,可後來又想到闋一泛壓根都沒出現,她萬一真去賄賂了豈不是虧了,再者他通不通過二試實在也不重要。瞥了眼正在低頭看信的龔虛夜,內心有些焦慮。那封信是舞宴開始前一會兒送來的,落款是“知名不具”,內容是《長門賦》。傅筱妍是知道《長門賦》的,可是實在是不知道誰會寫這樣的東西給龔虛夜,最糟糕的是他居然認真仔細地研讀起來,這真是繼闋一泛遲遲不出現造成今夜無法窺探景遨院落之後的又一件鬧心的事。
正要不動聲色地開口打探,卻被底下一聲尖細的女音打斷,傅筱妍憤然地瞪了過去,發現舞台中央立著個嫵媚妖嬈的女子,那樣渾然天成的柔媚很難讓人忘記,霍展眉。
“景大小姐,這未免太兒戲了吧?這誰知道他會不會收了什麼賄賂,給人方便啊?”傅筱妍想她的確是說出了大眾的心聲,特別這次的舞宴的確有一個充滿黑幕的開始。
坐在不遠處的景箬然抓著琉璃珠簾發出“嘎嘎”的響聲,頗帶偏見地怒言:“這女人擺明了找茬!”
較上一場給位評判皆保持神秘低調不同,此次大夥兒到都是見著了對方的廬山真麵目,原來景芊然那新上任的未婚夫也在列,她想另兩個給闋一泛投通過票的人當中一定包括他。不過最讓人意外的是坐在稍遠處的那個腰間佩著一塊通透碧玉的中年男子,這個人在春波閣中遇刺顯然並未痊愈,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身旁立著幾個灰衣侍衛,很是幹練的樣子。
這真是一個十分熱衷於看人家跳舞的官員。
見景芊然轉頭吩咐了身旁的丫鬟一聲,淡笑著回了句:“霍姑娘,稍安勿躁,何不待見了人再下定論?”
“景小姐,莫不是在拖延時間吧?淩公子,你這‘未’過門的妻子是不是霸著這天下第一舞的頭銜不肯放,愣是刁難我等?”霍展眉嬌笑著卻是對著觀台上的淩軒說話。
一臉風流相的淩軒正打開一把檀木折紙扇,聞言微笑了下,不溫不火地回答:“霍老板,真是說笑了,芊然是什麼樣的人,我想也不需我多加說明了吧。”此話一出,想當然耳的眾人無不點頭應是,強強聯合的勢力是不容小覷的。
霍展眉聳了聳肩,到也不覺尷尬,涼涼地撥弄著指甲,無骨的身子倚在一旁的楠木柱上:“那煩勞景小姐趕緊請他出來罷,時辰也不早了。”
坊間一直流傳著淩軒和霍展眉的情史,此番看來的確非空穴來風。
景芊然對於霍展眉的挑釁並不大在意,望了眼之前吩咐去的丫鬟,才拍了拍手,但見一隻蓮足先從右耳的簾幕之後跨了出來,出現在眾人麵前的人卻是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當然傅筱妍的驚訝來源於眾人的驚訝,因為她著實不知道眼前這個清冷姑娘是誰,更不明白他們何以表現出這樣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