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麵,還記得我們在第3章裏提到的安德斯·埃裏克森在刻意練習方麵所進行的研究吧。在很多領域,如果你不知道要如何獨立工作,你是不可能獲得領導職位的。讓那些外向的學生也向內向的學生學習一下吧。讓所有的學生都學會獨立完成任務。
傳播學教授詹姆斯·麥克羅斯基說,不要讓那些安靜的孩子坐在教室“高互動性”的區域裏。在那些地方,他們不但不會多說幾句,反而會覺得更害怕,也更難集中精力。幫那些內向的孩子營造參與課堂互動的氛圍,但是不要強求。“強迫那些高度憂慮的年輕人做口頭任務,是百害而無一利的,”麥克羅斯基寫道,“那樣做會增加他們的焦慮,傷害他們的自尊。”
如果你所在的學校有選擇性的招生政策,那麼在決定錄取某個學生之前,認真考慮他在小組情境中的表現。很多內向的孩子在陌生人群中就變得很安靜,除非他們覺得放鬆、覺得舒服,否則你別想看出來他們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這裏還有一些給父母的建議。如果你有幸可以為你的孩子選擇學校,無論是通過考察一所有吸引力的學校、搬去一所你喜歡的公立學校附近,還是把你的孩子送到私立學校或教會學校,你在選擇學校的時候,應該注意要具備以下特征:
獎勵獨立的興趣愛好並強調自主性;
小組活動適量,並且小組規模小,組織細致;
重視善良、仁愛、移情等優秀品質;
堅持有秩序的教室和走廊(相對於豆莢形排列的教室);
每個班人數少而安靜;
選擇那些看起來可以理解靦腆、嚴肅、內向、敏感性格的老師;
側重的學科、運動或課外活動會吸引你的孩子;
堅決執行反欺淩計劃;
強調一種寬容、樸實的文化;
吸引誌趣相投的孩子,例如那些聰明的孩子,或者以藝術、體育見長的孩子,這一點取決於你們家孩子的喜好,對於很多家庭來說,親自挑選學校是件很不切實際的事情。但是不管學校如何,你還是可以做很多事情來幫助你的孩子在學校的大環境下生存的。找出最能激發孩子能量的科目,讓他繼續在上麵下功夫,或者可以找校外輔導,或者增加額外的項目,例如科技展或創意寫作班等等。在集體活動方麵,教他在大團體中尋找適合自己的角色。對內向者而言,小組作業的一大優勢便是,其間提供了很多不同的恢複壁龕。敦促你的孩子采取主動措施,告訴別人自己可以負責記錄、繪圖,或者任何他最感興趣的角色。當他知道他在小組中應該作什麼貢獻時,他就會覺得舒服多了。
你還可以幫助他練習開口講話。讓他知道,在說話之前,花一點時間來整合自己的想法是完全可以的,即使大家都已經加入了戰局,也完全不用著急。同時,建議他在一次討論中早一點發表意見,因為這樣要比等到每個人都講完之後,整個場麵仿佛都在等著他開口要好得多。如果他不確定要說什麼,或者覺得提出某個主張令他很難為情,那就幫助他發揮他的優勢。他是不是喜歡問一些有想法的問題呢?那就針對這個問題的質量表揚他,並且告訴他好的問題要比那些建設性的回答更有用。他看待問題是不是喜歡從自己獨特的視角出發呢?那就告訴他要珍視這一點,並告訴他如何跟別人分享他的觀點。
讓我們再來探索一下現實生活中的場景:比方說,瑪雅的父母如果能坐下來跟她探討一下她怎樣才能在那個執行小組的練習中有不同的表現。試著做一些角色扮演的練習,場景設計要盡可能細致。瑪雅就可以用她自己的話來進行複述了,比如說“讓我來記錄吧!”或者“我們可不可以製定這樣一個規則,如果有人亂扔包裝袋,那就讓他在午飯的最後10分鍾裏負責打掃?”
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這些都取決於瑪雅會不會開口講她在學校裏的事情。雖然父母們隨時準備著為孩子們服務,可是很多孩子還是不願意跟父母分享他們在學校裏尷尬的經曆。你的孩子年紀越小,對你開口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你應該盡早開始這個過程。用溫和而不帶主觀色彩的方式從你的孩子口中獲得信息,盡量用一些明確、清楚的問題。不要問她“你今天怎麼樣”,而應該問“今天在數學課上做什麼了”。不要問她“你喜不喜歡你的老師”,而應該問她“你覺得你的老師怎麼樣”,或者問“你不太喜歡什麼”。給她一點時間來思考如何回答。盡量避免用大多數父母采用的那種響亮的聲音來問她“今天在學校過得好嗎”,這樣她會覺得她應該給你肯定的回答。
如果她還是不想說話,那你就耐心等她。有時,在她對你講述這一天的遭遇之前,她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來給自己減壓。你可能會發現,她會在舒適放鬆的時候開口,比如洗澡或上床睡覺的時候。如果是這樣,那就要保證每天都要給她安排這樣的時間。如果她會跟其他人講,比如信任的保姆、阿姨或者兄長,而不願意跟你說,那你就要收起你的驕傲,在他們身上尋求幫助了。
最後,如果所有的跡象都顯示,你內向的孩子在學校裏並不受歡迎,那也不要擔心。兒童發展專家告訴我們,孩子們有一兩個親密的好朋友,對於他們的情緒和社交發展是至關重要的,在學校受不受歡迎其實並不重要。很多內向的孩子長大之後都有很出色的社交技能,雖然他們會以自己的方式加入到各種團體之中——投入其中之前可能需要一段時間的預熱,或者隻會在聚會中待很短的一段時間。其實這樣是完全沒問題的。你的孩子需要的是獲得社交技能,交到一些朋友,而不是要變成學校裏最活躍的分子。這並不意味著受歡迎不是件有趣的事情。你希望你的孩子在學校裏受歡迎,就像你希望他可以帥氣美貌、機智或者有運動天賦一樣。但是,你要確保你沒有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孩子身上,要記住,想擁有一個令人滿意的人生,途徑有很多。
很多通往成功的途徑都是在課外興趣中獲得的。雖然外向者更容易從一項愛好跳到另一項,但內向者通常會堅持自己所熱衷的事情。這就在內向者成長的過程中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巨大的優勢,因為真實的自信來源於競爭,而非其他的方式。研究發現,積極地參與以及對於某項活動的忠誠度,是通往幸福和安康的必由之路。得以良好發展的天賦和興趣可能是孩子們信心的源泉,無論他覺得自己與同齡人之間有多大的不同。
例如,瑪雅這個在執行小組中如此安靜的成員,喜歡每天放學之後回家讀書。但是她同樣也喜歡壘球,這也是一項充滿了社交壓力和表現壓力的活動。她至今仍記得她參加球隊後打進預賽的那天,她緊張得快要僵住了,但她依然覺得自己很強大——她能強有力地打出一個漂亮的回擊。“我想是那些練習最終得到了回報,”她後來說道,“我隻是保持微笑。我是那麼激動而驕傲——而這種感覺一刻都不曾離開。”
然而,對於父母來說,去協調一種可以激發這些深藏在內心的滿意感的情境絕非易事。例如,你可能會覺得,應該鼓勵自己內向的孩子參與到各種各樣的運動中,因為那是友情和自信的通行證。如果他喜歡這項運動並且很在行,就像壘球之於瑪雅一樣,那麼這是可行的。團體運動對任何人來說都可能是一大福音,尤其是對那些不喜歡參與集體活動的孩子來說。但是,要讓你的孩子在他最喜歡的活動中取得領導地位。他可能不喜歡任何團體項目,但這一項他並不排斥。幫他尋找那些既可以遇見其他孩子,又可以有足夠自我空間的活動。培養他的性格優勢。如果他的興趣對你來說太過孤立,要記得即使是那些獨立的活動,比如繪畫、工程或者創意寫作,在這個領域中終會有三五同好之人的。
米勒博士說:“我知道很多孩子通過分享其興趣來尋找同伴的,比如象棋、精心設計的角色扮演活動,甚至是探討一些沉悶的興趣,比如數學或曆史。”麗貝卡·華萊士–塞加爾是紐約市“寫作烏托邦實驗室”的主任,她專門教兒童和青少年學習創意寫作。她說,那些報名上課的孩子“往往不是那些願意花很長時間來聊時尚和明星的人。那類喜歡時尚和明星的孩子通常不太可能來上這樣的課,或許因為他不喜歡作分析和深度挖掘——那不是他們的舒適區。那些所謂的靦腆的孩子通常會對頭腦風暴中所得到的想法如癡如狂,他們會解構這些想法並付諸實踐,矛盾就在於,當他們可以用這種方式進行互動時,他們變得一點兒也不靦腆了。他們彼此之間互相聯係,但是這種聯係觸發在一個更深層的區域,這個區域在其他同齡人眼中顯然是無聊而煩悶的”。而這些內向的孩子在他們準備充足之後也會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寫作烏托邦的孩子們會在當地的書店裏朗讀他們的作品,而且在著名的全美征文大賽中獲獎的人數也非常驚人。
如果你的孩子是個很敏感、很容易受到刺激的人,讓她從事藝術或長跑類的活動也是個不錯的主意,這類活動不會有太大的壓力。如果她喜歡從事一些需要表現的活動,那你就要幫她在這些活動中茁壯成長。
小時候,我很喜歡花樣滑冰。我會在滑冰場待很久,歡快地沿著“八”字形滑著、旋轉著,或者跳起來騰空。但是一到比賽的日子,我就像一艘沉船一樣力不從心了。我在前一晚總會難以入眠,還會在我練習得很好的動作上摔倒。起初,我相信人們對我說的——我隻是太緊張了,就像其他人會緊張一樣。但是後來,我看過一次對奧運金牌得主卡塔琳娜·維特的電視專訪之後,我有了不同的想法,我記得那時她說,正是賽前的緊張給了她充足的腎上腺素從而讓她贏得了冠軍。
那時我就知道卡塔琳娜跟我是完全不同的生物,但是想要找出其中的原因,卻讓我花了幾十年的時間。她的神經非常和緩,平穩地給予她能量,而我的神經卻收縮到足以讓我窒息了。那時,我的母親給予我極大的支持,她問過其他女孩子的母親,她們的女兒是怎麼處理賽前緊張的,並且給我帶來了一些建議,她希望這樣能讓我好過一些。“克裏斯滕也會覺得緊張,”她說,“勒妮的媽媽說她在比賽的前一晚緊張得睡不著。”其實我很了解她們倆,她們絕對不會像我那麼害怕。
我想如果我當時能更好地了解自己的話,或許會給自己帶來一些幫助。如果你的女兒想成為一名花樣滑冰運動員,那你就要幫她接受她會嚴重緊張的現實,但是不要告訴她緊張對她的成功而言是致命的。她最害怕的是在眾人麵前摔倒,她需要通過習慣競爭,甚至是習慣失敗從這種緊張中解脫出來。鼓勵她參加遠離家鄉的低風險比賽,因為那裏沒有人認識她,即使摔倒也沒有關係。確保她從頭到尾排練過。如果她打算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參加滑冰比賽,要記得讓她先在那裏練習幾次。事先同她探討一下可能出現的問題以及如何處理:“好的,如果你真的摔倒了,得了最後一名,那麼生活是不是還得繼續呢?”而且還要幫她想象一下如果表演過程一切順利,她會有什麼感受,等等。
激情的釋放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人生,不光發生在孩子們的小學、初中或高中時光裏,還有更多影響。我不禁想到了戴維·魏斯的故事,他是一個鼓手兼音樂記者。戴維是個很好的例子,他的成長經曆有點像查理·布朗,之後建立了一種充滿創造力、生產力和豐富意義的人生。他愛他的妻子和兒子,他喜歡自己的工作,他有個豐富而有趣的朋友圈,他們都在紐約出沒,因為他認為對於音樂愛好者來說,紐約就是最有活力的天堂。如果你通過典型的愛情與工作的晴雨表來衡量一個人的生活,那麼戴維絕對是成功的。
但是這個表上卻並不總是晴天,至少對戴維來說不是,他的生活也會在陰霾中展開。戴維小時候又靦腆又笨拙,那些他感興趣的事情——音樂與寫作,在他最重要的同伴們看來是毫無價值的。“人們總是對我說‘這是你人生中最好的年華’,”他回憶道,“考慮到我自身,我真希望這不是!我討厭上學。我記得那時我總是想,我要離開這裏。在我六年級的時候,《菜鳥大反攻》(Revenge of the Nerds)上映了,我覺得我簡直就是從電影裏走出來的人。我知道我很聰明,但我是在底特律的郊區長大的,那裏同這個國家其餘99%的地方一樣:如果你長得不錯還是個運動員的話,那你就不會有什麼困擾了。但是如果你看起來很聰明,這卻不足以讓其他的孩子尊重你,他們會想方設法打敗你。聰明絕對是我最好的特征,我也絕對喜歡運用這一特征,但是,聰明這個東西也是要適可而止。”
那麼他是怎麼從那個小地方來到這裏的呢?對戴維來說,給他帶來轉折的東西是架子鼓。戴維說:“從某個方麵講,我完全克服了我童年時期的問題,而且我非常清楚自己是如何做到的:我開始玩兒架子鼓了。架子鼓簡直就是我的女神,是我的尤達大師。我在讀初中的時候,高中的爵士樂隊來為我們表演,我覺得樂隊裏最酷的就是那個打架子鼓的孩子。對我來說,鼓手就如同某種運動員一樣,隻不過是音樂運動員而已,而我又是那麼深愛著音樂。”
起初,對戴維來說,架子鼓更像是種社交認證;如果他學會了打鼓,他就不會在各種聚會上被比他高大許多的運動員踢出來了。但是不久之後,架子鼓就變成了一種更深層次的東西:“我突然發現這是種創造性的東西,它在我的腦海中翻騰不息。那年我15歲。從那時起,我就開始堅持練習。我的整個人生因為架子鼓而改變了,就算是到了今天,它仍然在影響我的人生。”
戴維依然清楚地記得他9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我覺得就是直到今天,我好像還跟那時的我保持聯係。”他說,“無論我做了什麼讓我覺得很酷的事情,比如我在紐約一個擠滿了人的房間裏,采訪艾麗西亞·基斯還是做些其他什麼事情,我想給那個時候的我發一條信息,告訴他一切順利。我覺得在我9歲的時候,我能收到來自未來的信號,這便是給我力量、支持我一路走來的很重要的東西。我可以創造出現在的我和那時的我之間的循環。”
給予戴維力量的還有他的父母。他們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確保他找到做事情有效的方式上,而不是把精力放在發展他的自信上。他對什麼感興趣根本不重要,隻要他願意去追求,並能樂在其中就好了。戴維回憶道,他的父親是個狂熱的足球迷,但是絕對不會對他說:“你怎麼不去足球場練練?”戴維先學了鋼琴,又喜歡上了大提琴。當他說他想學架子鼓的時候,他的父母有些驚訝,但他們從未幹涉過他的決定。他們支持他的新興趣,這就是他們支持兒子的方式。
如果你對戴維·魏斯的故事產生了共鳴,那也是有據可循的。心理學家丹·麥克亞當斯提供了一種解釋,他稱之為“贖回性人生”,認為這也是心理健康的一大標誌。
在西北大學生命研究福利中心工作,麥克亞當斯發現,人們都會把自己當成小說家,在書寫自己的人生故事,從開端、衝突、轉折點到結尾。每個人刻畫曾經受到的挫折的方式,都深刻地影響其對目前生活的滿意度。不幸福的人喜歡把挫折當成一種破壞了原本美好事物的汙染物(“自從我的妻子離開我以後,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而精神勃發的成年人則願意把它當成一樁變相的幸運事(“離婚是我經曆過的最痛苦的事,但是,新的婚姻卻讓我覺得更加幸福”)。那些活在最現實生活中的人——願意回歸家庭、社會並最終正視自身——則能在挫折和障礙中發現生活的意義。從某種程度上說,麥克亞當斯的發現為西方神話學中的一句箴言注入了新鮮血液:讓你摔倒的地方就是寶藏埋藏之地。
對於很多像戴維一樣的內向者而言,青春期是他們一生中最黑暗、糾結的時光,他們往往深陷在自卑和社交困境之中難以自拔。在初中和高中期間,主流價值觀就是活潑和合群,而深沉、敏感這樣的特征並不為人們所認可。但是,很多內向者,就像戴維一樣成功書寫了他們的人生故事:我們生命中的那些“查理·布朗”時刻,是我們在那些年為快樂地擊鼓所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