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華爾街崩潰了,巴菲特成功了(3 / 3)

到了該投資的時刻,或者要做某些包含風險與獎賞平衡的事情時,你要讓自己處於自我審查的狀態。確保你在作重要的決定時,遠離那些會讓你深陷回報渴望的影像之中。庫恩和布賴恩·克努森發現,那些在談判之前看過色情照片的男人,會比那些看到中性圖片(如桌子、椅子)的男人冒險的可能性更大。這是由於與預期的獎賞——任何獎賞,無論是不是同當前的事情相關——刺激了我們的多巴胺驅動獎賞網絡興奮,讓我們變得更加貿然行事(這也是禁止在辦公場所出現色情照片的最佳論據)。

如果你是一個過度獎賞敏感性不高的內向者呢?乍一看,似乎對於多巴胺和亢奮的研究暗示了外向者,隻有外向者會在追求自身目標的過程中產生興奮並引發愉悅感,從而努力工作。作為一名內向者,初次聽到這個觀點的時候我頗感疑惑。它著實不能反映我自身的經曆。我很熱愛我的工作,而且從來深信不疑。我每天清晨醒來後就興奮地開始一天的工作,那又是什麼在驅動著像我這樣的人呢?

有一種解釋稱,即使有關外向者的獎賞敏感性理論是正確的,我們也不能說所有的外向者都對獎賞格外敏感,也更熱衷於冒險,或者說,所有的內向者麵對不斷的刺激都會無動於衷,對危險都是時刻保持警覺的。從亞裏士多德時代開始,哲學家們就觀察到,這兩種模式——都會去接觸那些會帶來快樂的事情,也都會不自覺地避開那些會引起痛楚的東西——這是人類活動中最本能的表現。作為一個群體,外向者表現得更具有趨利性,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躲避的趨勢,有時這種整合會因情境的不同而不同。事實上,許多當代的人格心理學家會說,對於威脅的警覺更像是“神經質”的一種特征,而不是內向的特質。人體的獎賞係統和威脅係統似乎也是彼此獨立工作的,因此同一個人可能是一般敏感或不敏感的,也可能既有趨利性又有警惕性。

如果你想知道自己是趨利性的還是警惕性的,或者兩者兼具,就來看看以下這幾組狀態對你而言是否合適。

如果你是趨利性群體中的一員:

1.當我得到了某樣我渴望的東西時,我會覺得激動而且精力充沛。

2.當我渴望得到某樣東西時,我通常會盡力得到它。

3.當我看到一個能獲得我喜歡的東西的機會時,我會立刻變得興奮起來。

4.當好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時,會給我帶來很大的影響。

5.跟朋友們相比,我的膽子更大一些。

如果你是警惕性群體中的一員:

1.批評和責備會讓我很受傷。

2.當我認為或者得知有人對我很生氣時,我會備感不安或沮喪。

3.如果我覺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我通常會趕緊工作起來。

4.當我覺得我搞砸了某件重要的事情時,我會覺得很焦慮。

5.我很擔心犯錯誤。

內向者熱愛工作的另一種解釋來自一條完全不同的研究線索,這項研究是由極具影響力的心理學家米哈裏·奇克森特米哈伊執行的,他將這種形態稱為“心流”(flow)。心流是一種讓你感覺完全投入到某項活動中的極佳狀態——無論是長距離的遊泳,還是寫歌、摔跤抑或是性愛。處在心流的狀態下,你既不會感到無聊也不會感到焦慮,你不會懷疑自己的充實性。時間就在不經意間被消磨了。

進入心流這種狀態的關鍵在於,追求某種事物本身,而非將目光鎖定在其帶來的回報上。心流並不取決於你是內向者還是外向者,奇克森特米哈伊寫到的關於心流的很多例子都是單純追求本身,全然無關乎對於回報的追求:閱讀、培育一個果園或一個人的海洋之旅。他在書中寫到,心流時常會出現,隻要人們“變得獨立於社交環境之外,達到不再隻在意獎賞和懲罰的程度。想要達到這樣的自覺性,你要學會為自己提供獎賞”。

在某種程度上,奇克森特米哈伊超越了亞裏士多德,他告訴我們,這個世界上有些活動是不存在趨利性或警惕性的,而是包含了一些更深層的東西:一種來自於自我之外,從某項活動中獲得的滿足感。“心理學的理論通常會假定我們做事情都是有動機的,或者是為了消除某種不愉快的狀況,例如饑餓或恐懼,”奇克森特米哈伊指出,“或者期待在將來獲得諸如金錢、地位或名譽等回報。”然而在心流狀態下,“一個人可能從早晨一直工作到晚上,再也沒有比繼續工作更能觸動他的事情了”。

如果你是一名內向者,那就用你的天賦來發現你的心流吧。你有很好的毅力,有解決複雜問題的頑強,還有敏銳的目光可以躲避會羈絆他人的陷阱。你很享受抵製了那些如金錢、地位等膚淺誘惑的感覺。事實上,你所麵臨的最大挑戰便是如何充分運用你自身的優勢。你或許一天到晚忙著讓自己表現得像個熱情而獎賞敏感的外向者,而低估了你自身的天賦,或者感覺被你周圍的人輕看。當你專注於某個你所在意的項目時,你會發現其實你的能量是無限的。

所以,請保持自己的本性。如果你喜歡一步一步穩紮穩打,那就不要受別人的影響而迫使自己加速。如果你喜歡深度的探索,那就不必苛求自己去追求廣度。如果你喜歡單項任務而頭疼多重任務,那就堅持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不為獲得回報所動,堅持走自己的路才能給你帶來無限的力量。正是你的選擇決定了這種獨立於世的結果。

當然,這絕非易事。在寫這一章時,我聯係了通用電氣的前董事長傑克·韋爾奇。那時,他剛剛在《商業周刊》的網絡專欄上發表了一篇名為《釋放你內在的外向性》的文章,他鼓勵內向者在工作中要表現得外向一些。我認為外向者有時也需要內向一點,因此我同他分享了一些在前麵提到的華爾街可能會在內向者掌舵時受益的觀點。韋爾奇對我的觀點很感興趣,然而他卻說:“那些外向者可能會說自己從來沒有聽到內向者表達意見。”

韋爾奇確實提到了一個很合理的觀點。內向者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並且盡可能有力地表達自己的想法。這並不意味著要刻意模仿外向者;意見也可以通過安靜的方式傳達,可以通過文字的方式傳達,可以被包裝成高度商品化的講座,也可以通過合作的方式得以提升。對內向者而言,其訣竅便是要發揚自身風格而不是讓自我在普遍規範下隨波逐流。2008年引發大衰退的故事要在這裏提一句,正是那些謹慎性格的人卷入了不相稱的風險之中,比如花旗集團前首席執行官查克·普林斯,他曾是一名律師,正是他將高風險貸款引入了下跌的市場,因為他曾說過:“隻要有音樂響起,你就得起身翩翩起舞。”

博伊金·柯裏觀察到這個現象後說道:“那些最初謹慎細微的人也變得好鬥好強,他們說:‘嘿,那些爭強好勝的人都晉升了,而我卻沒有,那我也要變得強勢一點了。’”

金融危機的故事中往往有一些很好地(或有效地)旁觀這些危機發生的人,他們卻隻是充當了次要情節——而最終這些人、這些事也全給那些撲向FUD的人作了陪襯;或者他們隻是關上了辦公室的百葉窗,將自己隔絕在輿論和同事的壓力之外,埋頭在自己的事情上。在2008年股市崩盤中獲益的極少數投資者當中,有一位名為賽思·卡拉曼,他是包普斯特對衝基金的負責人。卡拉曼因堅定不移地規避風險並最終領跑市場而成名,他還以現金的形式保有了絕大部分的資產。在2008年股市大崩盤之後的兩年裏,大部分投資者紛紛逃離對衝基金的領地,在卡拉曼的管理下,包普斯特基金的資產翻了將近一倍,達到了220億美元。

卡拉曼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就,是由於其基於明確的FUD的投資策略。“在包普斯特,我們都十分小心,在投資中,恐懼總是要比懊悔來得好。”他在一封給投資者的信中寫道。《紐約時報》在2007年刊登的一篇名為《一個對市場備感焦慮卻能將其玩弄於股掌間的經理》的文章中,稱卡拉曼是“世界級的杞人憂天之人”,他有一匹名為“讀注釋”的戰馬。

2008年股災期間,卡拉曼“是為數不多的堅持謹慎、看起來對信息異常固執的人之一。”博伊金·柯裏如是說,“當人們競相歡慶時,他有可能會在自己的地下室裏儲備金槍魚罐頭,來為這一場戰事的結束作準備。之後,當人們覺得驚慌不已、人人自危時,他卻開始買進。然而這不隻是分析所得的,也是他情感方麵的天性使然。也正是這樣的方式幫助卡拉曼尋找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機會,讓他變得看起來既冷漠又愚鈍。如果你是那種每次都在股市走勢良好時會感覺焦慮的人,那你可能不會成為企業金字塔頂端的人物。卡拉曼可能不會走向銷售經理的職位,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投資家之一。”

同樣,在描寫2008年股災爆發之前情況的《大蕭條》中,作者邁克爾·劉易斯介紹了三位少有的精明到可以預測即將到來的災難的人物。其中一位是獨居的對衝基金經理,名叫邁邁克·巴利。他形容自己是個“自己偷著樂”的家夥,在股市崩盤的前一年,他一個人在加利福尼亞州聖何塞的辦公室裏,通過梳理財務文件來拓展其對於市場風險的相悖理念。而另外兩個人則是一對不善社交的投資者,分別是查理·萊德利和傑米·馬伊,二人的整體投資策略是完全基於FUD而製定的:他們假定股市的下跌幅度是有限的,而如果有不可預測的劇烈變化在市場中發生,那麼收益就是豐厚的。與其說這是個投資策略,倒不如說是種生活哲學——一種多數情境下都是表麵波瀾不驚,實則波濤洶湧的信仰。

“這一點對於這兩個人的性格來說是合拍的,”劉易斯寫道,“他們從來不會對任何事情妄下斷言。他們都認為人們在市場擴張的情況下變得對很多不確定的事情絕對相信。”即使他們的策略在2006-2007年間的次級抵押貸款的博弈中被證實是正確的,並在此過程中賺了1億美元,“事實上,他們花了很多時間研究那些已經獲得成功的人(比如他們自身)是如何保留實力來應對變化、應對懷疑、應對那些不確定的因素,以確保他們的正確性的”。

萊德利和馬伊了解自身這種天生的自信缺失,其他人卻對此深感不安,所以都放棄了同二人一同投資的機會——結果是,由於對FUD的偏見而損失了上百萬美元。博伊金·柯裏和萊德利很熟,他說:“同查理·萊德利合作,最讓人驚歎的地方就是你有一個絕對優秀的投資者,而他卻是如此保守。如果你很厭惡風險,那麼查理絕對是最佳選擇。但是他在籌款方麵確實是糟透了,因為他做一切都是那麼小心翼翼。很多潛在的客戶都不敢把手上的資金交給他,因為他們都覺得他缺少信念。與此同時,他們會把資金投放給那些表現得極其自信而確定的經理人。當然,當經濟形勢急轉直下時,那些自信爆棚的團隊損失了其客戶一半的資金,而萊德利和馬伊卻大賺了一筆。那些用傳統的社交線索來評價基金經理的人,最終得到的是一個完全錯誤的結論。”

另一個例子來自2000年互聯網泡沫的破滅,這個案例涉及一名自稱內向的來自內布拉斯加州奧馬哈市的人,他在那裏為人所熟知的原因是經常會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而且一關就是好幾個小時。

沃倫·巴菲特,這位傳奇的投資家兼世界富豪之一,具備了我們在本章所探索的屬性——理智堅持,謹慎思考,還有對於警示信號的觀察和應對能力——這些為他和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裏的其他股東創造了數十億美元的財富。眾所周知,巴菲特可以在周圍的人都失去理智的情況下謹慎思考。“投資的成功與否同你的智商高低無關。”他說道,“你隻要有普通的智商,你所需要的就是能控製讓別人陷入投資困境的那種衝動的性情。”

從1983年起的每一年夏天,精品投資銀行艾倫公司都會在愛達荷州太陽穀舉辦為期一周的會議。這不僅僅是一個會議,簡直就是一場大型彙演,包括奢華的宴會、河流漂流、滑雪、釣魚、騎馬,還會有一些保姆來照看客人的孩子。東道主服務於媒體行業,以往的賓客名單裏不乏報業大亨、好萊塢名人、矽穀大腕,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有湯姆·漢克斯、康迪斯·伯根、巴裏·迪勒、魯伯特·默多克、史蒂夫·喬布斯、戴安娜·索耶以及湯姆·布羅考等。

據艾麗斯·施羅德為巴菲特所寫的傳記《滾雪球》的記載,1999年7月,巴菲特也作為該會議的賓客出現。此後的每一年,他都會帶著全家人乘坐灣流噴氣式飛機抵達太陽穀,同其他貴賓一起入住一組選定的可以俯瞰高爾夫球場的公寓。巴菲特很喜歡太陽穀一年一度的假期,他把這次聚會當成與家庭成員重溫溫情、與老友敘舊的好地方。

然而這一次巴菲特的心情卻大大不同了。這是個科技高度繁榮的時代,宴會桌上出現了很多新麵孔——很多科技公司的領軍人物幾乎在一夜之間暴富,那些風險資本家用大筆的現金將他們養肥。這些人都高高在上的。當名人攝影師安妮·萊博維茨現身為《名利場》雜誌拍攝“傳媒全明星全家福”的時候,他們也擠進了照片。他們相信未來就是他們的。

巴菲特堅決不願成為這群人之中的一員。他是一個老派的投資家,麵對公司贏利前景尚不明確的投資熱潮,他根本不想趟這渾水。很多人認為他已經過時了,但是巴菲特依然擁有能在會議最後一天進行最重要演講的強大影響力。

巴菲特為這次演講進行了長達數周的認真準備。他先用了一個有點自嘲的故事來熱場——他過去也是個害怕公開演講的人,直到後來他參加了卡內基的課程學習——他通過艱難而精準的細節分析來告訴在座的人,這種高科技驅動的牛市不會長久。巴菲特對數據進行了細致的研究,並一一指出危險信號,稍作停頓之後他又指出這些信號意味著什麼後果。這是巴菲特在30年來首次公開作出的預測。

施羅德說,觀眾們顯得並不激動。巴菲特就像是在他們遊行時下的一場不合時宜的雨。他們也會起身為他鼓掌,但是私下裏,很多人都極力反駁他的觀點。“優秀的沃倫啊,”他們說,“聰明一世的男人,但是這次他卻要錯失發財的機會了。”

當晚,會議在絢爛的煙火中宣告結束。一如往常,這次會議十分成功。然而,會議中最重要的部分——巴菲特對人們提出的警示——卻一直未能與廣大民眾見麵,直到第二年,正如巴菲特所預言的那樣,互聯網泡沫破滅。

巴菲特不僅可以為其紀錄而自豪,也可以因他的“內部積分卡”而驕傲。他把世界上的人分為兩類,一類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本能認知上,另一類則隨波逐流。“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固執己見的人,”巴菲特聊起他的投資生涯時說道,“就像西斯廷教堂的畫,我也畫了一部分。我很喜歡別人說‘天啊,這裏的畫多漂亮啊’,因為這是我的畫。而當別人說‘你為什麼不多一點紅色,偏偏要用那麼多藍色’時,好吧,這是我的畫,我不想聽你多言。我不管別人為什麼賣它。這幅畫本身是不會終結的,這就是它最偉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