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諷刺的是,麥克休不知道,其實他並不孤獨。每當他環顧四周,他就會發現很多在福音派社團裏的人同他曾經的那種抵觸情緒一模一樣。後來他被任命為長老會牧師,並與一組克萊爾蒙特學院的學生領導一起工作,這些人中間有很多內向者。這個團隊成了研究領導和牧師的內向形式的實驗室。他們把研究的重點放在一對一和小型的小組互動中,而非大型的群體研究,麥克休幫助這些學生找到了他們生活的節奏,承認他們對於孤獨的需要和享受的主張,同時對保留社交能量用以領導他人的主張也予以肯定。此外,他還敦促學生們勇於發言,並鼓勵他們去結識新的朋友。
數年之後,社會化媒體迎來了一次空前的大爆發,福音派以博客的形式開始發表他們的經驗,福音派內部有關內向者與外向者分裂的書麵證據也最終形成。一個博客中寫出了博主“內心的彷徨,作為一個內向者,要如何適應以外向價值為豪的福音教會。很可能有很多人,每一次在教堂裏聽人布道的時候,就會開始一次內疚的旅途。在上帝的王國裏,總有一塊土地是為那些敏感、沉思的人而準備的。想承認這一點不容易,但它確實是存在的。”另外一篇博客則表達了博主最簡單的願望:“為上帝服務,而不是為教區社團服務。在普世教會裏,應該有一處是為那些不合群的人準備的。”
麥克休也在這合唱中添加了自己的唱段,他首先發表了一篇呼籲加強對宗教習俗中孤獨與沉思的重視的博客,接下來他寫了一本書,書名為《教會的內向者:在外向型文化中找到我們的位置》。他認為,福音意味著傾聽與談論同樣重要,福音派教會應該將沉默和神秘納入宗教信仰之中,還應該在領導層中給內向者留一席之地,因為也許他們會證明沉默的人同樣有一條朝聖之路。畢竟,祈禱所圍繞的並不總是像涉及群體一樣涉及沉思。那些宗教領袖們,從耶穌到如來,還有那些鮮為人知的聖人、僧侶、巫師和先知,都獨自離開了這個世界,也許他們會在未來同我們分享這些孤獨的經曆。
當我最終找到那家書店的時候,麥克休已經在等我了,他臉上帶著一種平淡的神情。他30歲出頭,高個兒寬肩,身穿牛仔褲、黑色的馬球衫和一雙黑色的拖鞋。麥克休留著棕色的短發,紅色的胡子和鬢角,看起來就像一個典型的X代人,但是他講話的語調舒緩,又像極了大學教授。麥克休並不鼓吹或崇尚馬鞍峰教會,但是我們之所以在這裏見麵是因為這裏是福音派文化的一個重要標誌。
由於書店就要開始營業了,我們沒什麼時間來交談。馬鞍峰提供了6個不同的“敬拜場所”,位於不同的建築或帳篷中,並且有嚴格的順序:朝拜中心(Worship Center)、傳統地點(Traditional)、過載岩石(Over Drive Rock)、福音(Gospel)以及家庭(Family),還有一種名為歐哈納島嶼風格的朝拜。我們直接前往朝拜中心,沃倫牧師正在那裏布道。觀眾席在極高的天花板與縱橫交錯的強弧光燈的映襯下,像極了搖滾音樂會場地,一個並不算顯眼的木質十字架掛在房間的另一側。
一個名為斯基普的男子正在用歌聲調節會眾的氣氛。在5個超大屏幕上,歌詞與波光粼粼的湖麵、加勒比日出的圖片穿插播放。負責技術的人員坐在房間中的一個王座樣式的講台上,將他們的攝像機對準了人群。鏡頭流連在一個少女身上,她有柔順的金色長發,迷人的微笑,還有那雙閃亮的藍眼睛,正在唱著她的心聲。此情此景,我不由想起了托尼·羅賓斯那場“激發潛能”的研習班。托尼的項目是以像馬鞍峰這樣的大教堂為原型而建的,還是以其他的什麼方式?
“大家早上好!”斯基普一臉高興地對我們說,然後讓我們向坐在旁邊的人問好。大多數人都對身邊的人報以大大的笑容,並向對方伸出了手,包括麥克休在內,但我能感覺到,在他微笑的背後,帶著一絲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