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裏一片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屠冷月皺起了眉頭,由於孟卷塵和孟飛花的特殊淵源,各門派和飛花穀的關係一直比較敏感。這個毒姬,簡直是惟恐天下不亂,上次幻空掌的事件還沒結束,她竟又給自己惹來一個事端。
屠冷月正要說話。眼角突然瞥到廣場西北角入口處,慌慌張張衝進來個丫頭,慕容策一見,頓時臉上閃過絲慌亂。慕容默更是急急迎了上去,跟著來人出了廣場。
難道,山莊內出了什麼事麼?
廣場之上,有不少人看到了這一細節,再瞧瞧慕容策,仍是穩穩坐著,隻是眼神略顯不安。眾人心中雖有疑惑,然而選出盟主才是大事,不由得又將目光投向屠冷月身上,隻聽她不疾不徐道:“承蒙毒姬如此抬舉,我飛花穀雖和孟賊一黨早已劃清界限,但畢竟師出同門,擔任盟主一位,實在有所不妥。”她這番推脫本在情理之中,眾人微微點頭,緊接著,又聽她話鋒一轉,“不過,我倒有個主意,能選出讓所有人都信服的臨時盟主。”
清微真人驚訝道:“不知屠二當家有何妙計良策?”
屠冷月輕一頷首,方瓊從她身後走出,懷中抱著一個孩子,站在眾人視線之前。那孩子倒也不怯場,一隻手指含在嘴裏,東張西望的,顯然對這種熱鬧場麵頗是好奇。陸蘇一見這孩子,知道屠冷月定是要抖出幾日前那件事,微微蹙起了眉心。
紫竹老怪嘻嘻笑道:“屠二當家,你打哪兒抱了個細皮嫩肉的娃兒來?莫不是要他當這臨時盟主麼?這娃兒恁地可愛,我老怪第一個讚成!”此刻,七絕幫和霰廣派的血衣尚還擺在廣場之中,老怪的玩笑話實在太不合時宜。然而他話音剛落,下麵仍是響起竊笑之聲。清微冷冷哼了一聲,頗是不屑。
屠冷月絲毫沒有受到紫竹老怪的影響,表情十分凝重,她肅然道:“這個娃兒,確實大有來曆。”
說到此處,她似有意似無意地掃了陸蘇一眼,道:“幾日前,在往慕容山莊的路上,我飛花穀曾路過一家山野客棧,正好遇上同樣經過此處的軒轅門。當天晚上,兩派共同在客棧留宿,不料半夜裏,陸少俠的房間裏突然闖進了一名刺客。所幸陸少俠武功精湛,未曾受傷,隻是讓那刺客僥幸逃脫。”
話才說了一半,紫竹老怪又插嘴道:“軒轅門浩浩蕩蕩帶了這麼多人,居然奈何不了一名刺客?還敢叫武功精湛?”底下又是一陣竊笑,這些名門大派本來就不把陸蘇放在眼裏,此時更是肆無忌憚地向他投去蔑視的目光。華白虎氣得發抖,正要說話,被身邊的華青龍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華白虎這才氣哼哼地強壓了火頭,仍是不服氣地拿眼睛瞪著那些竊笑之人。反倒是陸蘇,一臉的波瀾不驚,唇邊還揚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飛花穀弟子中,菁兒忍不住向陸蘇方向望去,目光隱隱含憂。
“咳!咳!”屠冷月故意咳嗽了兩聲,大家才又安靜下來。
她又接著說道:“刺客的事,雖然隻是一場虛驚,然而緊接著,在客棧廚房內,竟然發現掌櫃一家六口,全部死於非命!”那個沾著血光的夜晚,仿佛又在腦海中回放,屠冷月的聲音不禁變得有些尖利,哆嗦著劃過每個人的心頭,眾人皆是全身一震。
元思驚訝道:“莫非,這個娃兒……?”
“不錯!”屠冷月的目光飄向方瓊手中的孩子,“這個娃兒,被他娘親藏在身下,這才避過一劫。”
“阿彌陀佛。”元思一聲歎息,清微等人也輕輕搖頭。
毒姬淡淡地掃了陸蘇一眼,神色有些陰沉,那日破廟之中,初識這個少年,印象還算不錯。沒想到這麼大的事情,他竟然都未曾對自己提起,還說這個娃兒是半路撿來的,城府實在太深。
廣場中,一陣風過,方瓊不禁將那孩子抱緊了些,眼角有晶瑩的淚光在閃動。她清楚的知道,下一刻,他就將離開自己的懷抱,被殘酷地推到風口浪尖。她和他的緣分,隻能終止於現在。不僅是方瓊,飛花穀的每個女弟子,心情都十分沉重。是她們救了他,也是她們,要將他推向深淵。恩與仇,他幼小的心靈該如何計算?也許,在這場賭博中,他的生命根本來不及學會計算,便已經……
孩子睜大了漆黑的眼珠,扭動著小小的身子,腦袋也轉來轉去。他突然在人群中看見了屠冷月,似乎認出了這個相識幾天的人,定定地望著她,露出信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