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毒姬轉身就往廟宇處回去,飛花穀和軒轅門也陸續靜靜離開,隻剩下樵夫一個,蒼白地抬在一片紅綠之間,無比悲涼地仰望蒼穹,任風在他身邊嗚咽。
張知秋失魂落魄地走在隊伍最後,腦中還在回想著剛才的一幕。為什麼沒有人救他?陸蘇不救,師父不救?在場這麼多人,個個都有救樵夫的本領,他們竟然都不救?如果我可以有能力救他,那該多好!所謂的高手前輩,原來是這樣的冷血!所謂的江湖路,原來是這樣的寒徹心扉!
他本來還抱著一線希望,想將自己中毒之事悄悄告訴屠冷月,也許還能私下尋些解救之法。此刻見了樵夫的遭遇,他對屠冷月的印象已經大打折扣。當下想著,死就死吧,至少我是被五毒派的鎮幫之寶蟄死的,至少我還讓那個狠毒心腸的女人損失了心頭愛物,至少我終於死在了江湖路上,也算死得其所!
他這一番自我嘲解,沒有半個人注意,各派弟子,心情都極為複雜,無人言語,各自牽馬啟程,一路疾馳,將嘯嘯林風,拋諸身後。
接連幾天,路上都風平浪靜,無任何事情發生,隻是幾派間無形已經有了芥蒂,彼此都小心翼翼,舉止謹慎。
這幾日,張知秋腿上的幽藍之色,逐漸擴大,一點點吞噬著他,有時在夜裏,還會被從腿上傳來的寒意凍醒。他隻好躲開眾人,悄悄跑去僻靜處,運起大胡子所授心法。每每運氣,他就感覺到丹田有股烘熱,胸口如火苗躥動,咄咄向腿上寒毒逼去,少不了一番寒熱交迫的煎熬和折磨,才勉強將寒毒壓製住。
剛出穀之時,他還試著練習屠冷月所授心法,自從被寒血蠍蟄後,總是練到一半,就覺得氣血翻騰,寒毒順著大腿往上翻江倒海般湧來,倒似二者相克一般,他也隻好作罷。所幸屠冷月最近思緒繁多,從不曾問起此事。
行到第四天,終於進入晉中境內,離慕容山莊還剩不過半日路程。眾弟子一路擔驚受怕,此時心情才略放鬆了些,之前一直縈繞在心頭的陰霾漸漸散去,臉上開始有了淡淡笑容。然而,屠冷月、陸蘇和毒姬卻輕鬆不起來,此行的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不僅是他們,到慕容山莊的每個人,隻怕都各有想法,更大的凶險,應該還在前麵。
慕容山莊,自祖先慕容青雲遷至晉中後,逐漸開枝散葉,發展壯大。曆代子弟能文能武,勢力遍布整個晉中。現任莊主慕容策,已是第六代子孫,一手長槍使得出神入化,在武林中聲名赫赫。他原是家中次子,其兄慕容韜貴為朝中鎮國大將軍,駐守北關要塞。其弟慕容英雖不及兩位兄長的武略,卻在商業方麵極有天賦。他接手家族事業後,以晉中為中心,分別向南北兩個方向滲透擴展,商行遍布各地,縱橫相應。由此將慕容世家的發展更推向鼎盛。
不僅如此,傳聞慕容家的第七代子孫,也皆是少年翹楚,才華武藝遠勝過慕容策和慕容韜。但這隻是江湖傳聞,事實上,這二十餘年來,從來沒有人看過慕容家的後輩,更別提見識其武藝才氣。眾人此次前往慕容山莊,也想借機會瞧瞧幾個小輩,一為滿足好奇,二來也看看,這些少年人能不能繼續撐起慕容家的大旗。
正午時分,一行二十餘人,總算踏上了山道,此山原名祁山,自慕容世家盤踞於此,幹脆連名字都給改成了慕容山,山腳市鎮,也更名為慕容鎮。這等氣魄,有一小半來自他們在武林中的聲名,更有一大半,來自慕容家富可敵國的財力。
行了沒多遠,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由遠而近,聽音而辨,人數大概在十餘左右。眾人都提高了戒備,放慢速度,警惕地朝馬蹄傳來的方向望去。
不多時,但見塵土飛揚,一隊人影出現在陽光之中,個個身形高大,目露精光。為首的是一青年男子,一襲灰袍,水藍鬥篷加身。他棱角分明,雙目炯炯,眉目中不怒含威,聲勢十分懾人。
一見眾人,灰袍男子翻身下馬,行禮道:“在下慕容默,奉家父之命,特來迎接各位!”
陸蘇的臉上,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張知秋和菁兒也微微怔住,眼前這灰袍男子,分明是當日從穿雲居中帶走舞兒之人。
原來,身著弄梅裳的青年男子,竟是慕容家的第七代子孫,慕容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