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秋一眼看見門邊的菁兒,雖麵色蒼白,但顯然並無傷勢,心中方鬆了口氣。正對此時情景感到疑惑,突然從人縫裏瞥見方瓊懷中那個哭泣的孩子,再見一地屍體,不由得臉色“刷——”地變得煞白。
屠冷月此時麵色極其陰鬱,她雙眼微聚,淩厲的目光直射向張知秋:“適才你去了何處?怎麼此刻方才回來?”
“我……我……”張知秋支吾了兩聲,方吞吞吐吐道,“我……睡不著……在樹林深處練……練功去了……後來……突然聽到菁兒的呼喊……就……就……”他一麵說,一麵臉色由白轉紅,頭上本細密的汗珠此刻也變得豆大,如雨落下。
陸蘇淡淡道:“少俠真是好生勤奮。”一邊的華白虎也插道:“這功還練得真是時候,恰恰避過一場禍劫!”
怒色頓時浮上屠冷月的麵頰,她冷冷道:“我飛花穀弟子何時練功,還輪不到外人來指指點點。陸少俠若是有什麼其他想法,請拿證據來說話!”
這番話擲地有聲,陸蘇隻是淡淡一笑,看不出絲毫喜怒。屠冷月繼續道:“今日這掌櫃一家數口,無端遭此橫禍,還請軒轅門和我飛花穀一起,在林中選處地方,將他們厚葬。”說罷,話鋒一轉,向著陸蘇道,“軒轅門中盡是男子,這個孩子就暫由飛花穀代為照顧,不知陸少俠可有異議?”
她這話似是征詢,語氣卻是斬釘截鐵,擺明主意已定,根本不容他人反對。陸蘇倒也不駁,道:“一切全憑前輩定奪。”
當下兩派弟子,一同小心翼翼將六具屍體拖到樹林深處,深坑厚葬,隨後到客棧內和樹林裏四下查探一番,在廚房的鍋灶中又找到了一些殘留的有毒菜肴和米飯,卻都隻是普通毒物,並無特別發現,這才回到客棧後院。此刻已是寅時,一番驚魂,兩派弟子都不敢再入眠,廂房柴棚處處亮著火光。
東廂,除張知秋外,飛花穀弟子齊齊聚在屠冷月房間。方瓊懷中孩子,已沉沉睡去,臉上淚痕依稀。屠冷月坐在床頭,神色凝重。
菁兒的眼裏,閃動著極其複雜的神色,猶豫片刻,她終於小心問道:“師父,徒兒有件事始終不很明白,軒轅門和我們飛花穀同屬於斬塵盟,大家應該是同仇敵愾才對,為何師父對他處處懷疑?”她這一問,也道出了眾弟子心中的疑慮,紛紛看向屠冷月。
屠冷月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葉赫天血洗軒轅門,此恨不共戴天,在剿滅孟卷塵餘黨之事上,軒轅門定當是首當其衝,不遺餘力,對於這一點,為師倒沒有任何懷疑。我所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五十多年前,師祖天山老人尚在,無形中牽製了武林形式,後來師祖過世,江湖中又因為孟卷塵事件弄得人人自危,直到最近這十多年,武林中才慢慢平靜。磐龍寺,玄春門,青楓派和慕容山莊實力日漸強大,從江湖各幫派中脫穎而出,形成四足鼎立之勢,其餘如定湖幫,紫竹教,五毒派,另加上我飛花穀和軒轅門,這五派的實力也不容小視。表麵上,九大門派各自發展,互不幹涉,實則,在這平靜背後,醞釀著更大的危機。”
聽到此處,菁兒驚道:“難道師父的意思,是擔心有門派想借此次機會,奪取武林中的最高地位?”
“不錯。”屠冷月向菁兒投去了讚許的目光,“不僅如此,九大幫派中,隻有慕容山莊和飛花穀的秘籍未失,形勢顯得更為微妙。所以此次下山,沒有為師命令,你們千萬不可輕舉妄動,稍有差池,可能就會誤中圈套。”
眾弟子皆神色凝重,謹遵師命。屠冷月又歎道,“你們幾個師從我多年,瓊兒和悠碧也是紀師姐座下高徒,自然都能夠令我放心。隻是那張知秋……”
想起方才之事,郭妤婕仍是氣惱:“誰知道他到底幹什麼去了,鬼鬼祟祟,險些連累大家!”
屠冷月搖了搖頭:“他應該是因為武功落後於大家,心有不甘,偷偷乘夜去練習,這點我還是相信的,隻是他行事太沒分寸,落了把柄在軒轅門手上。”說罷,她哀憐目光又投向方瓊手中孩子,“可歎這個無辜幼兒,尚在懵懂之間,便已舉目無親。”
言及此處,忽地,屠冷月目光銳利一閃,臉色驟變,驚呼道:“糟糕!中了對方的奸計!”
眾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