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準備重新發動車子離開,卻見不遠處的小超市裏,一男一女提著幾包東西走出來。他的心又重新被提起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明眸巧笑的臉龐,那個輕輕盈盈的腳步,如今卻隻徘徊在他記憶之外,他人身旁。
他的拳頭緊緊握了起來,眉間也鎖成一個難解的結,他看到那個男人長相平平,個子不高還有點發福。他輕蔑的笑了笑,二十幾歲的年紀,那個男人居然活成這個樣子,心裏不禁又一酸,難道,這就是她最終的選擇?
他又看到出了超市後,那個男人把手上幾包東西很自然的交在她手中,自己也拎著幾包在前麵走,大步跨過馬路,像是根本忘記身後有個小小的她,而不是像他,每次過馬路都會把她護在身邊,自己擋在車來的方向。
聶宏駿鼻子一酸,看著那個男人走遠了,他下了車走到她麵前,默不作聲的拿過她手裏的東西。方若軒先是吃了一驚,後又靜靜的看著他,眼眶紅了一圈。她低下頭,默默走在他身邊,一直走到樓下,才哽咽著叫了一聲:“駿哥哥……”
“我送你上樓吧。”他強忍著心中酸楚,麵無表情的望著她說:“東西太多,你什麼時候提過這麼沉的東西……”他看她一眼,頓了頓,又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哪讓你提過這麼沉的東西。”
她不言,輕輕皺了皺眉,依然低著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到她的憂傷。
他又靠她近了一點,這五天裏,他像是跌進了冰窖,他冷的需要她的體溫來融化身上的冰淩。
他走在她身邊,她嬌小的身影依偎著高大的他,又像從前一樣,他看著地上被夕陽拉的長長的影子,突然滿足的笑了笑。這一笑,卻又流出了淚,他還在奢求什麼?就這麼一個影子,都是他求不來的了。
“若軒,那個男的……是你未婚夫嗎?”
“嗯。”她輕輕點點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什麼時候結婚?”
“下個月。”
“哦。”他淡淡的應著。下個月……他難過起來,這三個字,居然可以穿透他的心,他痛的快要縮成一團,卻不得不在她麵前偽裝堅強。
他抬頭望望天,暮色漸漸暗了下去,地上那兩個相依相偎的身影,不知何時中間竟有了縫隙,他趕緊靠過去,她的額頭差點貼上他的肩。他一陣心酸,猛地拉住她,有些激動的對她說:“若軒,不要嫁人……”
“駿哥哥,你別這樣!”
“你不能嫁給他!”他衝她吼起來,根本不知自己有多失態,“那個男人根本不知道心疼你,他讓你提這麼重的東西,讓你一個人過馬路,讓你一個人回家!他對你一點都不好,你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啊,若軒!”
她的淚一下子奔湧而下,人生中種種無奈像是穿了線的珠子,顏色黯然,從她眼中緩緩落下。她用力擠出一個笑容,千言萬語似乎都哽在喉間,過了好一陣子才能發出聲音對他說道:“……他對我挺好的……你別擔心……”
“他對你不好,我親眼看到的!”他發瘋一樣吼著,全然不顧街上的人來人往,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好像下一秒她就要消失。“若軒,別自欺欺人了,你不能嫁給他!若軒,別嫁給別人,回來吧,好不好……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已經不可能了!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她哭著搶過他手裏的東西,頭也不回的跑去樓道門前,突然她停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他清楚的看到她那雙絕望的眼睛,染著悲涼的紅,兩行清淚掛在臉龐,是永遠都無法言喻的傷。
她遠遠的衝他一笑,笑容隻凝結了一瞬,她便又皺起眉頭,哭著小聲說了什麼。他聽不到,可他能感覺到,他似乎從小就有這種特異功能,隻要與她有關的一切,即使不用她出聲,他也可以讀到。
他知道她在說,駿哥哥,再見。
再見……他笑著,嘴角邊似乎又嚐到了那股鹹澀的味道。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