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是女人心中的一束花。這束藍色的野花便成了兩顆心之間連接的另一座廊橋。下車道別後,弗朗西斯卡又轉過身,像花兒從酣睡中睜開夢的眼睛,她捧著花束羞澀地邀請羅伯特進屋喝冰茶,那種嬌羞的魅力讓人無法抵擋。在廚房間,當花兒被插進水杯擱在餐桌上後,這束樸素的小花便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聆聽著他們的心語。他倆相對而坐隔著餐桌隔著一束花的距離。鏡頭語言對這束花的描摹很細致微妙。小中見大,虛實結合的花的鏡頭,與人物的內心刻畫緊密相連。一開始聊家常時,花的鏡頭是寫實的,讓人似乎嗅到一股菜肴的香味、一種家的味道,讓漂泊的心有一個具體的停泊港灣。而在聊到弗朗西斯卡丈夫的“幹淨”和她少女時的“夢”時,花的鏡頭是寫意的,似夢似幻的藍花在她臉頰旁晃動,有一種朦朧的模糊感,讓人在揣摸中遐思。而當晚飯後心花盛開時,花又回到了實體的鏡頭。當羅伯特繪聲繪色講述他拍攝途中與母猩猩“訂婚”的趣聞時,弗朗西斯卡掩麵大笑、手舞足蹈。梅麗爾以高超的演技演出了女主角內心的狂喜,她以仰脖、抬手、撫麵等動作演出了“咯咯咯”的歡笑。隨後她又情不自禁抬起裸露的雙腿,在“哈哈哈哈”的狂笑聲中幾乎將腿伸過頭頂又落下,這種前俯後仰的誇張動作讓人驚歎,但卻自然得不帶一點修飾,如岩漿爆發,笑聲的穿透力直達朵朵野花的花蕊!但這時的花束是靜謐的寫實鏡頭,它在浪漫中目睹著女主角以原始自然的力量將隱藏在羅伯特身體裏的那個生命一步一步地牽引出來,而伊斯特伍德則以一些抓耳撓腮、撓手臂的“小動作”精妙地演繹出了“懷春少年”般的青澀和羞赧……
當弗朗西斯卡穿著禮服裙,羞答答但光彩照人地出場時,愛情的玫瑰酒在這一刻釀出了醇香!羅伯特愛情的大門轟然打開,他終於確定了自己真實的愛,這些年四處漂泊的尋覓在這一刻凝固:他不僅找到了心靈的故鄉,更找到了靈魂的歸宿!在第四天離別前的晚上,他深情絮語道:“你知道嗎,弗朗西斯卡,我為什麼要做攝影師,跑遍整個天下,惟一的解釋是為了來到這。我覺得我一生的努力好像就是為了一件事情,到你這兒來找你……”
二、擇
當雙方一次次感受著靈與肉激情碰撞後的真愛時,卻麵臨著去與留、愛情與責任的抉擇。在矛盾的煎熬中弗朗西斯卡選擇了家庭和責任。羅伯特的抉擇是他選擇了尊重,這樣的抉擇更偉大。他把所愛的人當作手心裏的太陽,而自己甘當追光的向日葵。他不僅懂得愛更尊重愛和愛人,他愛得很陽光、更愛得很無私。在續集《夢係廊橋》中,羅伯特在分離16年後故地重遊,向廊橋作最後的告別,古老的廊橋再次讓他確證——他對弗朗西斯卡的愛強烈如初:“對任何人來說,一生中能夠得到一次偉大的愛情足矣。弗朗西斯卡曾是他的最愛,現在依然還是。”[2]伊斯特伍德以一種西部男子漢的牛仔氣質演繹出了羅伯特這位“最後的牛仔”的大度與大氣,他像一座愛情的高山巍然屹立,讓人景仰。能得到這樣一個鐵漢柔情的人的心,弗朗西斯卡無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但愛情的美酒有甘甜的味道,也有苦澀的味道。去與留的抉擇是揪心的,離別是撕心裂肺的。雨中離別把劇情推向了高潮:雨中的羅伯特站立成了一座雕像,淚水和雨水在交織,車外的“雨人”與車內的“淚人”,靈魂與靈魂在爭鬥……第一輪爭鬥過後,又迎來了第二輪更為激烈的爭鬥。失魂落魄的羅伯特把車停在十字路口,當紅燈變為綠燈後他仍不啟動車,他在等待……綠燈,這是人生的一個隱喻:與心上人比翼雙飛、遠走他鄉! 坐在丈夫開的後一輛車內的弗朗西斯卡理智與情感在猛烈交鋒:鉚足全身的力氣打開車門把手,旋轉……手在旋轉……旋轉……情感在旋轉……旋轉……理性在旋轉……這煎熬的幾秒鍾被梅麗爾演繹得讓人糾結到骨髓!一隻魔法之手攫住了觀眾的心……鬆開……一點點……攥緊……一點點……愛與理在矛盾中撕扯!“嘟嘟”的喇叭聲抽走了手腕之力,淚水嘩嘩,車裏是淚,車外是雨,抬手一摸,觀眾自己的臉頰也濕漉漉的……這段高潮戲能如此強烈地打動人心,讓觀眾情不自禁地共鳴流淚,產生身臨其境的感覺,除了劇情和演技外,還與攝製有關。在拍攝中,導演伊斯特伍德為了讓觀眾與影片有一種親近感,特選用遮幅(185:1)而非寬銀幕(235:1)進行拍攝,攝影指導格林說:“……當看到遮幅畫麵時,觀眾則會覺得,影片和他們很親近……”[3]的確,他們成功地做到了“近”,片裏片外心理距離和精神距離的“近”,讓這部影片成為美國百部經典名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