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期進行。
畢家大軍早早地來埋伏好了,在周圍的居民樓,附近的小餐館,到處埋伏著他們的人。
紅星場拆遷現場搭起了一個大紅色的舞台,豎立起滾滾濃重甲醛味的背景板,台下站著十幾個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正在翹首以待。外麵圍著幾十個湊熱鬧的人,裏麵起碼有二十個是畢家大軍的兄弟。他們翹首以盼,就等著徐龍海的出現,臉上洋溢著止不住的激動。畢竟和老陸就站在這幫人中間。可是漸漸地,老陸感覺到有點不對,從他們郵件裏的流程來看,10點就應該開始了,可是現在已經快11點,卻一點動靜也沒有。而且,他總感覺現場氣氛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在緬甸戰場那幾年,每當周圍有埋伏的時候,他都會有這種感覺。
“不對!”嚴敬一下警覺起來,他擠到了老陸和畢竟身邊,麵色凝重,“這些記者不對。”
二人一驚。
“你看那些記者,沒有一個姿勢是對的。有的在假裝對人群拍照,但其實,鏡頭蓋都沒打開。”嚴敬說。
老陸腦袋一炸,對啊,為什麼那些記者一個個全是男的呢?而且,他們的目光一直在他們這群人身上。有的還一邊看著他們,一邊打電話。畢竟汗毛倒豎。
“快叫婉兒去找畢勝,群發短信通知大家撤!”老陸滿頭冷汗,低聲叫到。“完了,中埋伏了!”
嚴敬在人群裏搜索了一圈,回來,大驚失色,“婉兒不見了,手機打不通。”
畢竟一聲暗叫:遭了。“吩咐兄弟們,趕緊撤,動作不要大,不要被他們發現。”
可是來不及了。
隻聽“抓人!”那些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們頃刻間凶相畢露,紛紛掏出不知道藏哪裏的鋼管、甩鞭、電棍,向畢竟他們襲來。而周圍,剛剛還和他們一樣,一臉冷漠和迷茫地圍觀舞台的看客也凶相畢露,掏出武器,突然短兵相接。
一時間,尖叫聲,喊殺聲,慘叫聲,在空氣中對撞,不絕於耳。畢竟他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隻見眼前一片塵土飛揚,瞬間血腥彌漫。
老陸這才意識到徐龍海的人多麼凶狠,他們的甩鞭上都是插著刀片和釘子的。他被四個人圍攻著,很明顯,那些人認識他,而且誓要取他性命。他身上隻有一把匕首,槍都在那十個狙擊手身上。而他往人群中一望,那些人早已被拿下。
奇怪,他們怎麼知道哪些人拿著槍呢?老陸腦袋一炸,有內鬼!他剛剛想到這裏,便眼前一黑,腦袋挨了重重一棍。
他最後一眼,看見的是衝過來的畢竟。
“操你媽!”畢竟拿著自己一直隨身帶的那個電棍,貼在一棍敲暈老陸的打手身上,直到所有的電都放完。
畢竟使出全身的力氣,攙扶著老陸一路衝出重圍,命懸一線。她慶幸自己當初裝修房子時,所有家具都是自己刨木頭,自己搬東西,雖然經曆了這麼一年多的好逸惡勞,但是力氣竟然還在。
再加上,她對紅星場太熟悉了,哪怕此刻的紅星場已經成為廢墟,麵目全非,她也知道該怎麼逃出去。可是背後的打手——不,殺手們,步步緊逼,她逃到路口,眼看要被他們追上。此刻,一輛三輪摩托車戛然停在她麵前,她心想:完了。此時,隻見車上下來一個人,“快上來!"畢竟一看,熱淚盈眶,竟然是畢需。
老陸半睜著眼睛,虛弱地說了一句”有……有內鬼。”
這時,砍殺者們衝上來了。
畢需把車把一扔,說:“快跑,老子去擋他們!”
畢竟一把拉住他,“你擋得了個屁!”
畢需一把甩開她,“他們開汽車來,我們三個都坐這個,跑得脫才有鬼!”
畢竟淚如泉湧,拚命搖頭,死命拽住他。
畢需歎氣,“爸爸這輩子最對不住的就是你,我重男輕女,自食其果。另外,我已經肝癌晚期了。讓我死得有點用。”
“爸——”畢竟痛哭著。她看見畢需從車上摸出兩把斧頭,衝向了那群窮凶極惡的打手。畢竟大叫一聲,“爸爸!”一腳踩燃了油門。
畢竟回到山洞,一直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畢葉和畢勝在給畢需燒著紙錢。
畢勝看不過去了,跟畢葉使了個眼色,一邊燒紙一邊說,“那內鬼是哪個呢?”
“我知道,是婉兒。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她一直反對我的啊。”畢竟“哇”地哭出了聲,“他肝癌了,吃不下東西,我還當他臭脾氣又犯了,我咋就沒想到呢!”她失聲痛哭。畢家三姐妹哭在了一起。
這一仗,老陸培養的精銳打手幾乎全數損失。他知道徐龍海對抓到的人會使什麼樣的手段,一想到這裏,他失聲痛哭。
但是更傷心的是嚴敬,他沒想到,在婉兒眼裏,他和大家毫無區別,都是隨手可棄。畢需和畢葉還頗為疑惑地看著他。畢葉一直質問他是不是知情,被畢竟攔下來了。他知道,畢竟隻是不想再失去一個夥伴。
森娃一直跺腳:“媽的比我還狠,我也就是自己跑了,還回來了!她不僅跑了,還出賣我們!”
這時候老陸已經清醒了,傷口還痛,他說話有些困難:“不過,這個山洞還沒有暴露,說明她出賣得沒那麼徹底。”
“也說明她跟徐龍海沒有相互信任,”畢勝說,“當然,還可能她在憋著放大招。但無論如何,我們這兒是不夠安全了。”
老陸好像得到了提醒,迅速投入準備。他們把每個出口都裝上了攝像頭,做上了紅外線感應器,加固了鐵門,一旦有人進入,鐵門自動兩頭關閉。
隨後,老陸給所有人都進行了作戰訓練,並且教會了他們所有人幾句作戰緬語。這些緬語不是用來大家交流的,而是用來識破敵人的。那天在紅星場,他一直在聽徐龍海那些打手的口令,全都是緬語:
“額必坎覓疊——我被襲擊了”
“都豆——他們”
“森必拉——都好吧?”
“戈又賽拔——當心”
……
他要大家不停背,不斷背,隻有這樣,在混戰中,才知道他們要幹啥。
那麼他們自己人交流用什麼語言呢?此刻,13歲的阿頌成了最重要的老師,他教大家的是泰語。
“一起上——lu weh gaan”
“當心——nog wang"
“左邊——ram sai ei”
“快跑——minng leawoo"
……
這才叫真正的知己知彼。
又過了一周,他們知道,會水市已經掀開了鍋。
上一次的混戰嚇到了市政府,大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雖然這種城市曆來少不了打架鬥毆,但這次絕對是會水曆史上排名前幾的火並,萬幸的是,沒有死人。於是,市長親自下令,紅星場需要速戰速決,對於龍海集團這樣出錢出力還出血的良心企業,政府必須要給予莫大的支持。對於擾亂社會秩序的黑惡勢力,曾經殘餘的黃賭毒團夥,借此機會一網打盡。市長心潮澎湃,會水市將迎來真正的騰飛。
紅星場的拆遷全麵加快,徐龍海又調來的更多推土機,同時,還開進了鋼鐵廠老家屬區。畢竟的第一座屬於自己的房子頃刻坍塌。從她房子的廢墟上收拾建渣的工人們表示,從來沒見過這麼奇怪又漂亮的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