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大歸來】1、天才惡少年(1 / 3)

那敲門聲如此不客氣,好像特別不見外。畢竟將電警棍緊握在手,跟大家使了個眼色,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在屋頭咋子?喊死不開!”畢需吼聲如雷,憤怒地出現在門口,他的手因為拍打得過於使勁而有些顫抖。

畢竟瞪大了眼睛,嘴張得老大,看的不是眼前的父親。她的目光穿過他,停留在他身後那個中年婦女和身邊那個頭也沒抬的孩子身上。

“大姐!”她喉嚨裏憋了半天,好像很久才搜索出那個詞。

那個中年婦女笑了,好像突然才反應過來自己叫畢勝,她淒然地回應道,“幺妹兒。”喊完後突然反應過來,“快,喊小姨!”她推了一把那個埋頭玩遊戲的小男孩,“就曉得耍遊戲!”

小男孩抬了抬眼皮,“小姨。”

雖然畢竟將婉兒、嚴敬、森娃都介紹為自己的好朋友以及好朋友的女朋友,但是一屋子人仍然陷入了奇異的尷尬中,每個人心裏都藏著要緊的大事,卻不得不維持出一副陌生而友善的氛圍。而且正因為各懷鬼胎,七八個人圍坐一起,卻又不敢輕易寒暄,生怕走漏了什麼秘密。畢需不知道這幾個年輕人什麼來頭,憋了一肚子的重要信息,卻不敢說。畢需上一次出現這種神色,還是當年懇求老方娶三姐的時候,卑微和焦慮,欲言又止。畢竟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畢竟把茶泡好,端出七八個顏色造型差異巨大的杯子,僵硬地跟大家滿上了茶。她偷偷地打量著這個快20年沒見的大姐。看來她應該過著不錯的日子,臉色憔悴,但皮膚顯然常年保養得當,還有紋得像條蟲但是很緊實的眉毛,很舊但是成色驚豔的鱷魚皮包,一切都彰示著她在異國他鄉過的風光日子,如今即使落魄,也是一個落難的貴婦。

她又有點生氣,很明顯,這位畢家的長女在風光的時候從未惦記過千裏以外的娘家,哪怕在遠在會水的老家裏最困難的時候,也沒沾過她的光。大家都像消失於地球一樣,彼此遺忘著。直到她現在落魄了,才會回來找到畢需,還要由畢需硬著頭皮來找他們畢家最多餘的這個女兒畢竟。如今,最被嫌棄的畢竟,反倒成為了被求助的那個人,成了畢家的救命稻草,想到這裏,畢竟挺直了脊梁。有些揚眉吐氣,又有些悲哀。

畢勝到底經曆了什麼呢?她們也有來求她的時候!她第一次以這種居高臨下屈尊俯就的姿態去思考大姐的問題。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新鮮,而且踏實。

畢竟覺得是時候打破尷尬了,她喝口茶,問:“大姐,你咋回來了?不是聽說你去了緬甸嗎?”

“我爸死了。”正在打遊戲的小孩抬起頭。

席間瞬間陷入驚愕。

“這是阿頌。”畢勝不動聲色地說,“十三歲了。”

“十二歲!”阿頌抬頭糾正道,“我11月間才滿十三歲!”

“過了年就翻一歲了!”畢勝說。

“不懂科學。”阿頌翻個白眼,繼續打遊戲。

“你再嘴強,老子扇你一耳巴子!”畢勝吼道。她慌了神,大家看得出來他們娘倆平時習慣了這種粗暴的交流,但是突然出現在久別的親人麵前,她作為長姐的威嚴依然受到了嚴重挫折。

“鬧錘子鬧!”畢需跺著腳罵,“你不說我說了!”他好像憋了很久,實在看不慣落魄的大女兒還拚命端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畢勝閉上嘴,低下頭,看著阿頌。阿頌像個大人一樣誇張地歎氣,手向她麵前一攤。她摸出一張100塊錢,啪到他手心,他便走了出去,帶上門。

大家被這對母子的默契驚得目瞪口呆。

“他在緬甸習慣了。”畢勝說。

緬甸,對於在座的所有人來說,既遙遠,又陌生,那個窮且凶險,據說戰亂不斷,四處非政府武裝,近幾年和東西方糾纏不清的動蕩國度,本應隻出現在新聞裏,或者雲南邊境的撈金傳奇裏,誰能想到就在自己麵前呢?誰知道眼前這個有些臃腫,頭上隱隱有些白發的中年婦女曾經在國境線上往複逃亡,也曾在山的那一邊紙醉金迷過呢?

如果不是15年前,她男人為了逃債,偷渡到緬甸淘金,她們應該就在雲南蒙自的小鎮安穩地活下去,老下去,而不是如此夢碎緬甸,狼狽逃竄。

當年,夫婦為了躲債,像很多本地人一樣,東西簡單一手,就從猛海縣打洛鎮逃亡了。那裏太容易找到蛇頭了,他們翻山越嶺,就到了緬甸撣邦東部第四特區——小猛拉。這裏是異國他鄉嗎?越來越不像了。

如今,到處都是中國人,到處都用人民幣,到處都是中國人的商店。一條河彎彎曲曲地流經這座城市,緬甸叫湄公河,在中國,它叫瀾滄江。太陽格外刺眼,溫度格外高,比會水夏天最熱的時候還要悶一點。各國商人雲集在此,緬甸人、泰國人、巴勒斯坦人和印度人,以及滿街的中國人。街頭長滿高大的熱帶植物,不時有還有穿緬甸傳統長裙的女人,用頭頂著籃子、塑料桶,穿行在一個挨一個的中文招牌中。

這些商鋪賣什麼的都有,很多中國人也會賣緬甸玉,他們向遊客兜售著翡翠玉器,瑪瑙鑽石,紅寶藍寶。在珠寶店的四周,是不計其數的歌舞廳,錄像廳,旅館酒樓,以及形形色色的按摩院。在這個色情合法的地區,看著各種膚色的賣笑女整齊劃一地坐在按摩院大門的兩邊,看著她們不時向遊人搔首弄姿,暴露乳房狂拋媚眼,模仿活塞運動。在騷動的背景音樂中,有很迷幻的催眠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