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給放錢的箱子加了兩把魯班鎖,然後藏了起來,畢家的人都知道,隻要是她藏起來的東西,除非她願意讓你找到,否則,你永遠沒有機會。
森娃陷入了沉默,他在嚴敬和婉兒出去之後,反手關上了門。
畢竟一轉身,嚇了一跳:“你幹啥?”
森娃咽了咽口水,像憋了很久,“你是咋想的呢?”
“啥咋想的?”
“當初我們咋說的?”森娃急得有些顫抖,“我們說好了,這錢是我們三個的,你,我,眼鏡。等眼鏡把錢和貨還給鋼哥,剩下的就分了,還記得不?“
”你想說啥?“
”現在,鋼哥的事情不用考慮了,形勢又這麼亂,都不曉得那幫外地人啥時候把我們全部哢嚓,我們是不是該說分錢的事情了?還有,現在突然殺進來一個婉兒,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實話的婆娘,她又知道這事了,咋辦?”
畢竟一時沒消化過來,“啥子?那你說咋辦?”
“我看,就趁他們兩個不在,我們兩個現在就把錢分了,一走了之。”
“你腦殼進屎了?想都不要想!”畢竟一把把他推了出去,她緊皺眉頭,欲關門。
“你到底在等啥子?”他撐住門,“你該不會想獨占吧?”森娃警覺起來。
畢竟被這句話觸怒了,怒到覺得解釋或者罵他都是自取其辱,她挺直背脊,叉著腰,狠狠地說,“對,老子就是要獨吞,你想怎樣?”她啪一聲關上門,感到一陣焦慮。
她知道目前這幫難兄難弟式的集結,既沒有團結的基礎,也沒有目標需要奮鬥,或許,大家的目標,就隻是這一筆錢。她得想辦法。沒錯,她真的就想獨吞這筆錢,論名義,這是她在老陸身上付出的整個少年時光應該得到的。誰會不要錢呢?這筆錢,她就可以逃離紅星場,甚至逃離會水。她的人生可以有新起點,沒有任何人比她更有資格支配這筆錢。她甚至敢肯定,即使老陸真的再回來,也不會對此有異議,如果當年她沒有……她陷入惶恐,不敢再想,那是個黑洞,會把她吸入,把她吞噬。
她決定出去跟森娃談談,剛剛打開門,眼前突然出現一道閃電,她隻感覺到鼻子嘴巴被捂了一塊毛巾,伴隨著一真奇異的氣味,她失去了意識。
她做了個很長的夢,那個夢真是香甜啊,她夢見老陸回來了,還是像當年一樣。她第一次聽他如此頻繁地叫她的名字,“畢竟,畢竟,畢竟……”但是很快,那夢境愈發模糊,老陸像被困在水底,越來越遠,越來越越往深不見底的地方沉去。
她終於醒來了,一身是汗,床邊拚命呼喚她的,是嚴敬和婉兒。
森娃跑了,帶著錢。在他用乙醚捂暈她之後。
森娃用了最文明的方式把她放倒,而不是她對他那樣,用製式電警棍。
她的焦慮應驗了,不出所料。但是她出奇地平靜。
“他跑不遠的。”婉兒說。她斷定那個來這兒的大領導即將離開,待會還會封路。他們會像鋼哥老婆截住她一樣,截住森娃。
嚴敬苦笑著,“你以為他像你一樣老實?開車走大路?”森娃是什麼樣的人?生存能力極強,應變能力極強,他壓根就不會走尋常路,更何況,他還了解這個城市的所有監控盲點。
“我在箱子裏放了gps追蹤器。”畢竟淡淡地說。
她在藏箱子的時候,就意料到,這個箱子,任何人都絕不會善罷甘休。嚴敬和婉兒對視一眼,各懷心思,哦都懶得:你畢竟本來是防誰呢?婉兒冷笑了一下,但又好像終於放心了,原來吧,大家並沒有一條心。好吧,既然這樣,那就算了。
畢竟把所有的錢早都藏起來了,並且把追蹤器放進了箱子。什麼追蹤器,那其實是個很簡單的東西,在技術麵前,隱私一路潰敗的今天,這實在太好找了。
頭一天打敗了假藥幫之後,畢竟就乘勝追擊。路過老費那裏,發現老費的貨已經處理了一半,原先堆積滿院子的廢品忽然瘦了身,連地上都露出新鮮潮濕的泥土,像剛剛揭開的瘡疤。她沒順到東西,倒是看見老費孫女牽了狗來看老費,狗把繩子跑丟了,她撿了起來,發現這是個帶gps鈴鐺的狗鏈,便順了回來,對著網店上的說明書,幾番折騰,重置了一下,便連上了自己手機的app。她把gps鈴鐺縫到了箱子的夾層。她就知道,一旦有了巨款,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寧靜,沒想到,還派上了用場。發現了森娃的蹤跡時,她竟然有種狗主人找到寵物的快感。
他們很快找到了森娃。他竟然在一個外來幫派的賭場裏。
他們找尋了過去,森娃正被兩個毛頭小子看守著。他兩眼通紅,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有血跡,小夥計說,他欠了5000塊,還大吃了一餐,那是從酒樓裏叫過來的,挺貴。
森娃看見他們,哭了。什麼也沒說,也不知道他是哭打開那箱子的瞬間看到滿眼的冥幣,還是哭自己苦熬的這麼兩天,終於見到了自己人。
畢竟還了他欠下的5000塊錢,領回了他。臨走時,她問那兩個小子,怎麼紅星場的賭場越來越多了?他們告訴他,最近市區在整治,很多小區裏的野場子都搬紅星場來了。畢竟若有所思。
森娃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痛斥自己的貪婪和背叛。但他反複強調,說他真沒想卷款逃跑,他隻是想借點本錢,找個場子贏了錢之後,就把本金還給大家,他帶著賺來的錢走了就好。
大家冷眼看著他,如果你真是想借錢,何必連自己的行李東西全都收拾走了?再說,80萬做本錢,也太多了吧。
森娃想了很久,給畢竟深深鞠了一躬,“本來,我覺得啥都不欠你們,拿了錢就跑,現在,我欠你們一條命,還有錢。放心,我是個有原則的人。”又過了一會兒,他非常懊惱地補充了一句,“媽的,手藝回潮了,以前在看守所我都跑得脫,現在幾個小嘍囉就把我看死了!”
這個成功從看守所逃脫的天才,從來沒有想過,他本來是清白的,因為越獄,反而不清白了。於是,他索性這麼不黑不白地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