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榕樹的蔭庇下,池邊擁擠著一群少年少女,人群中同樣耀眼的兩個女子談笑間大戰三百回合,圍觀者中有人神色唏噓,有人幸災樂禍,有人無動於衷,有人躍躍欲試,小小的玉笙閣一時間呈現人生百態,打破了它原有的寂靜。
“姐姐猶記得那日荷花開的正好,妹妹約姐姐在荷花池邊遊玩……”
未等蘇玉倩把話說完,蘇嫣珃急忙接過話頭,“姐姐,那日的荷花著實開得嬌豔,許是花兒爭豔再加上日頭太大,晃花了姐姐的眼,所以才……姐姐下次可莫再去那荷花池,叫妹妹好生擔憂。”哽咽著說完後半句話,蘇嫣珃抽出絲絹蘸蘸眼角,眼眶微紅,一雙大眼如訴如泣地瞅著蘇玉倩。
池邊的少年少女有的同情地看著蘇玉倩,有的玩味的看著蘇嫣珃,但更多的人不願上前一步,沾染這真假嫡女的是是非非,他們隻是庶出的身份,平日裏狐假虎威欺負蘇玉倩是一回事,但趟這渾水又是另一回事了,畢竟爹爹快回來了。
“是姐姐的不是,讓妹妹擔憂了,姐姐呀,到現在都還記得荷花池子裏的水混著淤泥的味道。”蘇玉倩勾起一抹弧度,眼神似漩渦能把蘇嫣珃吸進去,蘇嫣珃一時分辨不清這蘇玉倩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然而這並不妨礙蘇玉倩給她點顏色看看,占了原主的身,還是要替她討回公道的。再有蘇嫣珃太礙眼,怎麼看怎麼讓人不舒坦。思及此,蘇玉倩的眼神中一道流光劃過,似石子扔在湖麵上驚起一圈圈漣漪,魚要上鉤了。
“姐姐記性倒是極好的,但那等驚恐之事姐姐還是不要多想啦。”蘇嫣珃牽著蘇玉倩的手欲一同步入房間,這日頭這麼大曬黑了可怎生是好,畢竟她還要留著這張臉坐上那個夢寐以求的位置。
清杉輕輕拉扯了一下蘇玉倩的袖角,蘇玉倩抽出手拍了拍清杉,示意這傻孩子不要著急。清杉不情不願的看著她家小姐鬥法,嘴巴撅得老高,她就是很不開心,想親口質問著歹毒的蘇嫣珃。
一行人跟著蘇嫣珃走進花廳,而後各自落座,庶出的孩子在暗暗較勁,爭搶著高人一等的位置。
蘇嫣珃自然地落座主位,蘇玉倩失笑搖搖頭坐在另一個主位上。見此一眾人嘴巴張得老大,要是換了往常,蘇嫣珃坐了主位,那麼蘇玉倩肯定會自發的做到下麵的位置上。
大家的眼神不約而同的四處亂瞟,今天這是怎麼了?莫非蘇玉倩在荷花池玩水玩得腦子進水了?說話敢直視人眼睛了,也不再唯唯諾諾了,身子挺得筆直,這會兒還會搶座位了,真是奇了。
在兄弟姊妹們嘖嘖稱奇的間隙,蘇嫣珃也開始正視到這個問題,不動聲色的把蘇玉倩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卻也尋不出原因。納悶了,這期間她派人盯著玉笙閣,也沒聽著出了什麼事啊。
蘇玉倩能感覺到臉側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巡回,但她一直沒轉頭,想看看這名門淑女能把那驕縱性子憋多久。
“姐姐,你這院子真不錯,妹妹每次看都很喜歡。”蘇嫣珃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妹妹,眨巴著眼睛和寵愛她的大姐姐說話。
蘇玉倩心裏鄙夷:別裝純,裝純可恥。要不是記著你凶惡的嘴臉,還真要被你的演技折服了。
“妹妹說笑了,姐姐還怕寒磣了妹妹,妹妹的珃月居雍容華貴,姐姐這倒是顯得小家子氣了。”蘇嫣珃我擁有的哪樣你不喜歡,從父親的疼愛到小小的一隻蝴蝶釵,哪樣不是你想要就直接搶走。
一句看似謙虛的話語,成功引來庶弟庶妹們怨毒的眼神,蘇嫣珃的珃月居都快趕上公主的宮殿了,珍奇玩意從沒少過,家具用的上等木料,其中的擺設都抵得上某些姨娘一輩子的月例了。庶子庶女們平日的月例根本不夠用,特別是庶子,要經常混跡上流圈子,結交權貴,少不了備著疏通的銀兩和禮物,但奈何月例遠遠不夠,好一點的依靠母親的娘家,不好的隻能默默無聞下去一輩子。大家心裏打著小九九,時不時地望蘇嫣珃一眼。
蘇嫣珃自是感受到了那一陣陣眼神的壓迫力,暗自攥緊手絹,蘇玉倩什麼時候這麼聰明會禍水東引了?
“妹妹,你看我院裏的池子也種上荷花如何?”不待蘇嫣珃回話,蘇玉倩接著補了一句,想繞開話題?沒門,你還欠了真正的蘇玉倩一條命呢,哪能輕易放過你,不趁機玩玩你,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經過剛才的一番心理戰,庶子庶女們都眼巴巴的看著而言,這時候他們企圖看到蘇嫣珃出糗的樣子,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得到快感,有那麼一絲絲安慰平衡心理。
蘇嫣珃無暇顧及她的庶弟庶妹們抱著怎樣的想法,此刻她隻在意蘇玉倩到底怎麼了,一再不肯放過荷花池的話題,難道她還想討回公道?嘴邊漾開一抹嘲諷的笑意,眼睛玩味的看著蘇玉倩,就算你想又如何?我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誰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更何況我還有一個掌家的母親,和一個疼愛我的父親。
窗外紡織娘無休止的鳴叫,似是為屋內了無硝煙的戰場奏響禮樂,然而戰場上對峙的兩位女子還不打算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