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永琪小心把棋盤放在座位上，“象棋……”
“象棋？”乾隆仔細看那棋盤，卻並沒有楚河漢界，有些遲疑的問道，“這是你們那裏玩兒的象棋？”乾隆也不是閉目塞聽之人，宮裏也有些個洋人做官，雖然因為永琪客死他鄉乾隆還對洋人沒有什麼好感，但是還是知道多多少少一些洋玩兒意的。
“嗯。不過是平日裏宮裏頭供消遣東西……”永琪回答道，語氣裏多了幾分恭敬，少了原來的戲謔。
“嗬嗬，”乾隆拾起一枚晶瑩剔透的棋子，“原來你也是朱門中人啊！卻在我們麵前哭窮……”乾隆想起那日永琪頂撞他時說的“要對得起朱門酒肉臭的‘好名聲’”，有心要捉弄一下這個常常氣得他說不出話來的少年。
“皇上是說這棋子的材質？”永琪很平淡地回話，倒讓乾隆有些驚奇。
“區區消遣之物就要拿水晶來雕琢，那你這個時時在意民生的公爵大人知不知道這一顆棋子抵得上多少老百姓的一餐呢？”乾隆把那個永琪刁難他的問題又拋了回去。
“我不過是物盡其用罷了！哪有您說的那麼罪大惡極？”永琪擺弄著棋子道。
“哦？好個物盡其用……說來聽聽。”乾隆饒有興趣地看著永琪。除了記憶中那個時不時就拿歪理來跟自己理論的小五，大概就沒有人敢這樣給自己講什麼道理了吧！傅恒在旁邊看著永琪認真講道理的樣子，愈加覺得老天安排與這個少年的邂逅，也許就是來幫皇上解除那個心結的吧！
“那些頂著花開富貴、吟風弄月之名的食物，真正被吃到的又有幾口？正所謂‘廣廈千間，夜眠八尺；良田萬頃，日食一升。’不過平日的三餐，又何必弄得那麼複雜，浪費那些銀子呢？”永琪正色道。
“誰不知道禦膳房裏用料是出了名的浪費。一種食材，用上三分之一已經算很了不起了。皇上就沒有想過，那剩下的食材也是用國庫白花花的銀子買回來的，也是可以吃的嗎？”
“這……”乾隆有些語塞。
想當初內亂過後羅刹的國庫空虛，永琪和女王帶頭節衣縮食，吃穿用度能省則省，能免則免，奢侈浪費在永琪眼中根本就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這個強硬的命令當然受到下麵貴族王公們的不滿，永琪為此沒少動腦筋。他就不明白，省下那些用來撐門麵、講排場的那些錢留給百姓休養生息不是更加有意義嗎？想到這裏，永琪的話就重了，“據說隋煬帝年間，曾有外國使節來訪，煬帝為顯國朝富庶，便下旨把樹木用綢緞包起來。使節來後卻問：貴國也有窮人，衣不蔽體，為什麼不用綢緞給他們做衣服，卻用來包樹呢？”
“咳咳……”傅恒聽到“隋煬帝”心下大驚失色，雪屺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趕緊提醒他注意言辭。
乾隆漸有慍色，眉頭也皺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這個故事，陰沉沉地說，“照你的意思，朕就是那個混賬的隋煬帝，你就是那個使節嘍？”
“皇上，雪屺他……”傅恒感激打圓場，卻被乾隆打斷。
乾隆指著水晶的棋盤問道，“這就不叫奢侈無度？”
“叫！”永琪沒有回避，沒有猶豫的回答到。
“那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說朕？”乾隆的語氣陡然加重了。
“可是這個棋盤還有棋盒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了，陛下難道要我砸了它？”永琪忽略了乾隆的慍色，“如果我生在那個年代，定然不會讓人造這麼一個奢侈的玩具。可是既然前人把它傳了下來，後人既得之就不要暴殄天物，做些煮鶴焚琴的事情吧！”
“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乾隆點點頭，“朕還以為羅刹的貴族都視奴隸的性命為草芥，終日貪圖享受。沒想到……”
“您說的也沒錯，隻不過那是過去了。”
“哦？”乾隆有些好奇，“為什麼呢？”
“因為現在羅刹沒有奴隸了啊！原來的農奴都成為農戶了，而且廢除了什一稅……”
“等等……廢除什一稅？”乾隆有些驚訝。
“對啊！不過其他的稅還是要收的。但是就這一點，這些農戶就已經減輕了很多負擔了。”
“這對於休養生息倒是不錯的辦法，可就是要得罪的人太多了！”，乾隆把玩著一枚棋子慢慢道，“聽說羅刹現的國主還不到五歲，你們的女王也無心於朝政……你們的攝政王才是真正掌權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