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海棠聞言,看向孟安陵,挑了挑眉毛,表示詢問。
孟安陵剛準備繼續說,李叔卻抬手製止了他。
“這件事兒,還是我自己來說吧。”
李叔與他的發妻是青梅竹馬,兩家是鄰居,兩人三歲就在一起玩。李叔十七歲的時候,李嬸子過了門,兩個人就一直相伴近四十年,直到李叔如今年近六十。
李叔對李嬸子極盡寵愛,從不舍得讓李嬸子出門幹活,每日讓李嬸子出去逛逛集市,做做飯,自己開個打鐵鋪,沒日沒夜地操勞。
雖然李嬸子身體有虧無法生育,但多年以來,兩人日子也過得非常和美。
李嬸子日子過得滋潤,人也顯得年輕,五十多歲的臉,看著竟像三十幾歲的婦人。
李嬸子每日看著李叔勞累,便覺得自己無用,不能生育便罷,又要靠李叔去養活。她便想要出去找個活計,跟李叔說了很久,李叔才不情不願地同意,讓她去找個不勞累的活計。
“正好那時候顧家糕點鋪在招幫廚,我妻子便去了。幹的活也不累,就是和麵、擀皮這樣的活計。”李叔滿臉辛酸,“我本以為這樣挺好,可沒想到後來……”
顧家糕點鋪打烊早,李叔每日回家時,李嬸子已經做好了飯在等他。
但某一天,李叔回家後,並沒看見李嬸子。他在家等了半個時辰,越等越覺得擔心,便跑去了顧家糕點鋪找李嬸子。
“我剛到那鋪子,就看見有個人在門口走來走去,我一過去,她就上來跟我說‘你妻子被顧老爺帶走了!’”
季海棠聽到這,就已經猜到了結果。
“我連忙去顧府找我妻子,那護院把我引到顧老爺的院門口,我往裏一瞅,剛好看見我妻子從裏麵走出來。”李叔眼睛濕潤,“我妻子走出來的時候衣衫不整,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青紫,有的地方都滲出了血!”
季海棠一聲冷笑:“顧老爺都六十多歲了,居然還如此淫邪,當真是活得太久了。”
李叔心疼不已,感覺把李嬸子接回家去,給她沐浴更衣。
但李嬸子就像丟了魂兒似的,無論李叔怎麼叫她,她都不說話,眼睛也沒有了神采。
李叔擔心李嬸子鬧了心病,趕緊去找大夫。可天色已晚,城中的醫館都關了門,李叔跑了一個多時辰,還是隻能無功而返。
“我一回到家,就覺得家裏不對勁。”李叔聲音顫抖,聽得季海棠和孟安陵兩人心中不住酸澀,“我走進房中一看,一條長布擰成繩掛在梁子上,我妻子就吊在上麵,腳下凳子踢翻了。……我妻子上吊了!”
李叔說到這,兩行濁淚從他的眼中緩緩流出,語氣也盡是悲痛。
季海棠鼻子也一酸,她沒想到,顧府大氣磅礴的表象之下,竟然隱藏著這樣腐朽糜爛的真相!
李叔雙手顫抖著伸進懷中摸了摸,隨後拿出了一根銀簪,“這是我給我妻子買的簪子,她一直不舍得戴。上吊的那天,她第一次戴這個。”
那樣一根沒有裝飾的素銀簪子,被李叔寶貝似的捧在手心。季海棠看見那簪子表麵幹淨亮堂,想來是李叔每日擦了又擦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