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餓受凍的日子一天也難堅持,何況這些養尊處優的小姐們已經苦苦堅持了幾天,被打發到洗衣房的二姐和六姐,原先白希嫩滑的手上了已經腫起幾大塊凍瘡,在康府各個管房麵前低眉順眼的她們晚間回到茅屋則把一肚子委屈全倒在了宛如的身上,如果不是大姐宛心極力維護,身心雙方受到摧殘的宛如怕早就難以支撐了。
“康俊就是想把我們統統都整死!”話是二姐桑宛月說的,卻也一點都不差。在牲口房負責添料的三姐宛言身體還沒見好轉就被那裏的管房張嫂派人拖了過去。已經瘦骨嶙峋的她還能做什麼?就隻能被拋在馬廄裏凍著,晚間再被人丟回來……
一個星期過去了,眼見得宛言已經不行了,她也知道在康府,她現在的命不比一個螻蟻值錢多少,於是安靜地躺在冰冷的炕上等死,姐妹們圍在身邊哭做一團,可是她卻絲毫不為所動,就那麼異常安靜地等在那裏。
宛如再也忍不住了,即使平日裏三姐對自己的欺淩過分,但是自己畢竟叫了她十幾年的姐姐,自己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
穿過後院低矮的圍欄,就看到一間門廊:這裏就是康園了,自己從小就愛跟著俊哥哥滿園子跑,隻是今天,在沒有了往日的閑情逸致了。她偷偷地穿過長廊,左邊的小門裏是阿福的房間,屋子裏還亮著燈,大概他現在還沒有睡下。右邊就是康池,這個池子是康伯伯自己設計的,構造奇特別致,尤其是池中的亭子仿佛就是淩駕於池塘之上的,亭子連接到岸邊的幾片菏葉實際上就是設計精巧的浮橋,這隆冬時節,池塘早已結冰,不複往日景象,遠遠的有人走動,她知道那是巡夜的家丁們,於是藏在池邊的假山底下,直到聲音漸漸消失,她才悄悄地走了出來,在夜色中向俊哥哥的房間摸去……
打發下人出去之後,屋子裏就剩下康俊一個人,他拿去遮在畫布上的白紗,一個豔麗女子展現出來了……她身型窈窕,嫵媚天成;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黛;眼波流離,口齒吟香。她就是他的想容,即使隻是看到畫像上的她就已經讓他情不自己了,在流放關外的三年中,隻有這一張憑記憶勾勒的畫像伴隨著自己照照暮暮,終於,三年後,他又回來了,在春宵樓再見到她之後,才發現她比畫像上的更嫵媚,更令他癡迷……
把畫像掛在屋內,細細端詳,可是越看越覺得不妥,但是究竟是哪裏不妥,他也說不上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門口有細小的聲音,好似一個人的呼吸聲,於是暗暗皺眉:“既然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宛如吃了一驚:自己才剛剛找到這裏,剛想喘口氣,可是一下子就被發現了。哦,是了,俊哥哥從小練武,憑他的功力發現有人靠近恐怕也不是難事,於是低低地應道:“是我。”
原本準備收起畫像,可是一聽出聲音,索性不動,就讓畫像繼續掛在那裏,兀自端詳著,半晌:“進來吧。”
“是!”宛如推開門,她又看到俊哥哥了,這一個星期以來她被禁錮在後院不能動彈,現在終於又看到了這個朝思暮想的人,失口喊道:“俊哥哥……”
“不許再叫我俊哥哥,奴才要有奴才的樣子!”一聽到她帶著委屈的聲音,他就不舒服,怒斥道。眼睛卻半分也沒有離開掛在當屋的美女像。
果然,聽到俊哥哥的斥責,宛如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她撇了撇嘴。
“不許哭!”依然沒有轉身,康俊卻識破了她的意圖,她一定又要準備哭,一想到她那張受了委屈不訴隻哭的臉,他就有一種莫名的憤怒……
宛如不吭聲了,她也看到了那個美麗的女子,她真的好美啊,她一動不動的看著畫像,最終她的眼神暗了下來,這一次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俊哥哥始終這麼討厭自己了,那是因為有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牢牢地盤踞在俊哥哥的心中,她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