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了這處不起眼的小村子,將陌瑤安頓好後,他才從幻香口中得知陌氏夫婦已隨著馬車一同墜下懸崖的消息,很是吃驚。
正如他方才所言,他不理解陌瑤為何會以如此強硬的姿態反抗,即便不願再回去,隻要好言好語,相信那些禦林軍看在她的身份以及和鳳傾瀾深厚的交情上,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而幻香當時隻一心擔憂陌瑤的安危,也沒將事情說清楚,他這困惑便一直持續到現在。
思緒回籠,赫連玄澈轉眸看向陌瑤,便見她仰頭靠在牆壁上,雙眼無神地盯著房梁頂,“是啊,我也一直相信,他一定不會傷害我,傷害我的家人……可是,他下了命令,我欺君在前,抗旨在後,兩罪並處,當以滿門抄斬,殺無赦!”
她的聲音很輕,如雲似霧,卻又好比一道驚雷,讓赫連玄澈身形一震。
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殺無赦?他對你?”
陌瑤閉上了眼睛,不語。
“這,這怎麼可能……”
赫連玄澈搖搖頭,依舊不相信,顯然,這樣的事實,連他都從未想過。
陌瑤苦笑了一聲,“嗬,不然你以為,那些禦林軍為何會逼得我到如斯地步。”
“這……”
赫連玄澈想說什麼,卻終是無言以對。
沒錯,禦林軍素來直接聽命於曆任鳳皇,除了鳳皇,無人能出動禦林軍,若禦林軍當真對陌瑤一家趕盡殺絕,那麼,也隻能是鳳傾瀾的命令。
隻是,那刀疤男他從未見過,卻也並未過多注意,隻猜測他或許是剛晉升的新人。
不過,若鳳傾瀾當真下了趕盡殺絕的命令,怕是他之前為陌瑤所做的一切,都是虛情假意了。
想著,他嘴角勾起了嘲諷的笑。
原以為鳳傾瀾冷是冷了點兒,但也應該不屑於用這種虛偽的態度去對待旁人,沒想到,居然比他還狠。
他傷的隻是人,而且是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用處的無能之人。
而鳳傾瀾傷的,卻是一顆熾熱的心。
即便他一開始也曾欺騙過沛凝的感情,但到後來,他也還是將事情和她攤開來說了,不然上次在畫心坊,沛凝也不會有那樣一句,“你利用我一個人就夠了,不必再牽扯到她!”
由此可見,真正冷血無情的怕並不是他,而是,鳳傾瀾!
見時候差不多了,陌瑤也確實需要休息,赫連玄澈便起身準備告辭。
臨行前,他想起了一件事兒,便又走回床前,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遞給陌瑤,“這是在崖邊撿到的,應該是你的東西吧。”
他問過幻香,幻香也說了,這是陌瑤的東西,他原本想直接給幻香,但是想了想,還是他親自送來了。
陌瑤聞言,睜開眼睛,當目光觸及到他手中的東西時,她原本靜如死水的眸子,頃刻間,再一次掀起了巨大波瀾。
隻見赫連玄澈手上拿著的,赫然是一隻通體翠綠的玉手鐲!
陌瑤怔怔地看著它,窗外的陽光映照在鐲身上,流轉出一陣奪目的光華,卻亮得刺眼。
殘留在心底最後的東西,最終被全部剜空了,什麼都不再剩下。
嗬,是真的,那一場噩夢,竟然都是真的!
原本她還有那麼一絲的懷疑,因為鳳傾瀾並不在場,那些“殺無赦”的話,她也沒有看到他親口說出,也許那隻是有人在假傳聖旨,又或者,那批禦林軍,根本就是冒充的。
可這些懷疑,這些假設,都隨著這玉鐲的出現,徹底分崩離析。
那些碎片又一點一點地拚湊在一起,最終變成了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鳳傾瀾他當時,就在那裏,他親眼看到了那時發生的事情,他更是親眼看到了她父母墜崖,他甚至親眼看到了,她受傷、昏倒……
可他,無動於衷!
也直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
是了,專司鳳皇安危的禦林軍,斷不會離開他十丈之外!
見她臉色不對勁,竟是比她剛因重傷昏迷時還要蒼白,還有她的身體,隱隱的,像是在顫抖,赫連玄澈另一手扶住她的肩膀,皺眉問,“你怎麼了?”
陌瑤不語,她一動不動地緊盯著他手中的玉鐲,少頃,她緩緩伸出了手。
見狀,赫連玄澈忙將玉鐲又往前送了送,誰知下一秒,她卻將他的手一把推開,他措不及防,手中的玉鐲脫手落地,“砰”的一聲,玉鐲應聲碎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