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死了!”
沒有情緒起伏的一句話瞬間將陌瑤打入穀底,她眼中那點兒希冀的神采也隨之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絕望。
是了,他們都死了,他們都隨著那輛馬車墜下了懸崖,她還點了爹娘的穴道,他們動不了,就算崖壁上會生出能讓他們有一線生機的樹枝,他們都無法抓住,下場,是必死無疑!
陌瑤咬緊下唇,雙手拽緊了床沿,直到指尖泛白,木刺紮進肉裏,她心上被剜開的地方,依舊深得可怕。
“赫連公子……”
耳邊響起幻香的一聲輕喚,她恍惚地抬起頭來,便見一身藍衣束帶的赫連玄澈站在門邊,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
方才說出那句話的人,正是他。
看了陌瑤一眼,他徑直走到桌邊坐定,倒了杯茶,低頭啜泣起來。
見他似乎並沒什麼要事,幻香將手裏的木盤放在桌上,便轉身將陌瑤的雙手一點一點地鬆開,聲音略帶哭腔地安慰道:“小姐,不要再想了,你這樣,老爺和夫人在天上看到,也不會安心的。”
陌瑤垂下眼眸,什麼也沒說,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因失血過多的緣故,她現在的體力並沒恢複多少,隻能靠幻香的幫扶才不至於倒下。
見狀,幻香忙扶著她,在她身後墊了個枕頭,讓她靠在牆上坐好,“小姐,先吃點兒東西吧,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說罷,她回身從桌上將木盤裏放了些補血藥材的小米粥端了過來。
用勺子將還冒著熱氣的粥攪拌一下,幻香看著陌瑤的目光依舊有些擔憂,顯然,她是在擔心陌瑤會拒絕吃東西。
不過,當陌瑤溫順地將她喂在她嘴角的一勺粥喝下後,欣喜便立刻將擔心取而代之了。
不論她是不是已經從陌太傅和陌夫人去世的打擊中走出來,至少,她還願意吃東西,她沒有不吃不喝,這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現在的她,隻剩下她了,對她來說,陌瑤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無論如何,她都會盡全力保護她,絕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隻不過,陌瑤喝粥的速度有些慢,幻香也不急,一點一點耐心地喂她,直到一碗粥見底。
由始至終,赫連玄澈都一直坐在桌邊,不離開,也不說話,宛若空氣一般的存在。
幻香一手拿著空碗,一手替陌瑤拭了拭嘴角的殘漬,輕聲問道:“小姐,要不要再來一碗?”
“不用了,我吃飽了。”
陌瑤緩緩搖頭,聲音尚顯虛弱,許是精神還未完全恢複。
“好,那你先休息會兒。”
幻香應了一聲,剛要扶著她重新躺下,轉眸間,餘光瞥見桌邊的赫連玄澈。
想著他應是有話要和陌瑤說,又是她們的救命恩人,她便就此作罷,隻在離開前說了一句,“赫連公子,我家小姐需多加休息,不論你是否有急事,還請注意時辰,莫要多留。”
也不管這話是否會得罪人,幻香說完便徑直離開了。
“嗬,倒是個忠心的丫頭。”
赫連玄澈看著她的背影,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便收回目光,一手轉動著桌上的茶杯,漫不經心地啟口,“我還一直在想,為何我前腳剛走,鳳傾瀾後腳就派追兵追出來了,且多的離譜,好似出動了全部兵馬。我自認自己也不是什麼重要之人,他應該沒必要派這麼多人出來,直到……”
尾音拉長,他轉頭對上陌瑤的目光,似笑非笑道:“直到,我看見你!”
陌瑤收回目光,垂眸不語。
見狀,赫連玄澈不以為意,隻兀自說道:“看來我們禦王殿下的派頭當真是大啊,隻是逃個婚罷了,便連從來隻負責皇上安危的禦林軍都出動了……隻是我想不通,既然鳳傾瀾已得知你的女兒身,隻要你示個弱便能輕易解決的事情,為何要弄到魚死網破的地步?”
他的語氣帶著困惑,好似真的不解。
他剛到鄴城時,便在那裏遭遇了一次禁衛軍的大規模搜捕,那時他還驚異於鳳傾瀾的消息如此之快,直到暗中打聽過後,才發現他們竟是在追捕逃婚的陌瑤。
一直等到禁衛軍離開鄴城,從另一條小路離開後,他便帶著自己的人馬朝斷崖山行去,不料卻遇上了另一批禦林軍。
他那時便知道,鳳傾瀾一定也在,他便想著退回鄴城,再作打算,卻一下子聽到了陌瑤的嘶聲呐喊。
直覺出了什麼事兒,他躲在暗處觀察了起來,卻半天不見鳳傾瀾現身,反而見陌瑤竟是女兒身的打扮,且還受了傷,到最後更是被人一掌打昏了過去。
他稍作猶豫,便將她救了下來,帶著她和幻香一同上路,因之前做了充足的安排,一路上倒也沒再碰上多少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