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夏瑜顫著聲兒問,都沒敢俯身去撿起地上的燈罩,一雙澄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簾子後頭。
夏瑜本來對鬼神這些東西時敬而遠之、畢恭畢敬的,尤其那簾子後頭,夏瑜隻去過一次,還被蘇通嚇唬過,說那供奉的木劍裏住著一個冤魂。
夏瑜被嚇得登時跑出了屋子,一連幾日都沒敢踏進屋子,有什麼事兒都站在屋子外頭做,連送飯送衣都是站在門外頭,蘇通別無他法,隻好說那本來就是他騙他好玩兒的話,但夏瑜仍然是怕。
後來,還是蘇通說,那隻是一把從東海邊上撿回來的木劍而已,根本沒有什麼冤魂,那都是他編出來逗逗他的,夏瑜才敢在這屋子裏出入,但都是蘇通在的時候,蘇通不在的時候,他總很難在這屋裏呆夠一秒鍾。
時過幾年,夏瑜心頭的害怕和陰影已經消散了許多,但還是沒有根除,尤其在這深夜,一下子當年的那些事和當時的害怕的感覺都衝進了他的心裏,甚至經過時間浸泡發酵後,猛然間比多年前更害怕它。
王景從簾子後緩緩走出,看著夏瑜往後退了退,“你家公子困極了就先睡下了,托我吩咐你去弄些吃的,等他醒了再填填肚子。”
把夏瑜的反應看在眼底,王景直奔主題,這樣也當解釋了自己怎麼會大半夜的出現在這裏,又見夏瑜信了自己的話,神色鬆緩了不少,又道,“時辰不早了,我這就回去了。”
夏瑜愣愣地頷首,也的確不知道與王景說些什麼話,“王公子,慢走。”
王景卻隻說不動,盯著夏瑜好一陣子,他莫名出現在這裏,又莫名的消失在蘇府裏,隻要他與別的蘇府中人稍稍提及,那定然會有些疑慮傳入蘇明蘇義耳中。
“蘇明不喜歡我與蘇通來往,我是偷偷溜進來的,你千萬莫與別人說起見過我,否則你家兩位公子彼此生隙,我的好心就壞事了,你也不想看見這樣吧?”
王景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擔憂,夏瑜登時就點頭道,“王公子,奴才知道該怎麼做了。”
王景點點頭,夏瑜的的確確是個簡單純善的人,你怎麼說他就怎麼跟著去信了,絕不會將人往壞處去想,“那好,你好好照顧他。”
言罷,夏瑜那頭已經遞過來一盞燈籠,王景看著手邊的東西,輕淺一笑,溫和的低聲道,“你忘了,我是溜進來的,溜出去怎麼能掌燈?”
夏瑜也霎時明白過來,這悄悄話中的秘密,令他也展顏無聲笑起來,滿是釋然和輕愉。
王景離開蘇府的一路上都沒能忘記夏瑜那毫無塵垢的笑,他確實被蘇通保護得很好,這是蘇通引以為傲之事,但這走過的路吹過的風經過的雨曬過的日光,清晰的提醒著自己,羅庭那句話並沒有錯,夏瑜不可能一輩子這麼單純下去,不可能一層不變的停在這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王景回到鏡花居時,看見在自己床上沉沉睡著的絡玉,才想起來他還在幫雲初做事,行騙天下人,原先王景是無所謂的,騙天下人無關重要,重要的事要騙蘇通,如果絡玉按雲初所做的成功消失在雲漢,香玉公主被葬入皇陵,蘇通唯一的情敵死了,無論雲初表現的狀態是好還是深受打擊,按蘇通的心性,他如何都放心不下雲初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