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日前,陸焚香剛回陸家莊之時,一切都還是風平浪靜的模樣。一日深夜,焚香還在添燭房內哄他入睡,忽然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直響到了她身前,焚香為添燭蓋好了被子,抬頭見到是小袖,立馬作出了個噤聲的動作。
小袖雖然心裏著急,卻還是忍著沒吭聲,一直跟著焚香到了屋外。
“怎麼了?”
經過這半個多月的調養,什麼事情都不管又不去想的焚香顯然是溫潤了更多,人也精神了不少。不管是說什麼做什麼都和顏悅色的,不見任何焦急的神色。
“夫人,宣文少爺來了。就在小廳等著呢。”
“哦,我這就去。添燭睡了,這裏不用你伺候著了。去小院裏看看母親如何了?剛從那麼幽靜的別院裏住回來,總怕她不適應。”
焚香吩咐著,忽然莞爾一笑。讓小袖七上八下的心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黑暗之中的陸家莊很是安靜,在這夏日有些炎熱的天氣裏,同樣沐浴在黑夜之中的小廳竟然透著幾分涼爽。當焚香趕到的時候,宣文就正坐在小廳內,也沒有讓下人點燈。
“……怎麼了?急匆匆的趕來,又不點燈。坐這兒嚇人呢?”
焚香自然知道宣文的沉默不語是代表著些什麼,如果不是陸家出了大事,宣文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主兒,也不會貿然這麼晚還到焚香這裏來了。瓜田李下之說,他還是明白的。
聽到焚香走進來,宣文似乎抬頭瞧了她一眼,直到焚香坐到了他對麵才開口。
“……你知不知道今天祠堂那兒開了一次密會?”
焚香愣了一會兒,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也不管宣文能不能瞧見。
“你果真一點都不知道?半點風聲都沒聽到?”
宣文似乎對於焚香木訥的反映感到了意外,又是問了好幾遍,焚香無奈之下,隻是一個勁地搖頭。最後終於忍不住問起了緣由。
“怎麼了?陸家好好的怎麼開密會?表哥,你這問題問得實在太奇怪了。真是密會,自然就不能讓外人曉得。焚香已經是鄒家人了,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吧?”
焚香這邊話還沒說完,宣文便已經搶過了話頭。這樣的搶白之於他來說,對焚香還是頭一次。
“陸婉啼出事了。”
有那麼一瞬間,焚香竟然有些不明白他所說的話。
“什麼?”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宣文又斬釘截鐵地重複了一遍。
“陸婉啼出事了。她犯了七出條規,似乎在娘家期間有了身孕。現下,人已經到了戒律堂。”
正因為有了這一次幾天前的深夜談話,才會有今日焚香與婉啼的會麵。宣文剛開始雖然不同意焚香的這個提議,最後也拗不過她的百般請求,終究還是安排了這一場在他看來沒有最好的相見。
“婉啼姐姐。”
焚香輕輕向前,抓住了麵前的木製欄杆。這樣溫柔的呼喚卻換來陸婉啼的竭斯底裏。
“……嗬嗬,嗬嗬嗬嗬……陸焚香,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像你這麼聰明的人,我對你到底好不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看不出來麼!!”
瘋狂的女人笑聲回蕩在夜空之中,帶著些讓人看不透的絕望。其實已無需多言,從那笑聲之中焚香便可以讀的出來,陸婉啼到底有多痛恨她,又是有多厭惡她。隻不過這深惡痛絕的情緒來得太突然,讓焚香有一些措手不及。
她不知所措地向後退了幾步,若不是有宣文在她身後扶著,估計她就會這麼狼狽地坐在地上。
“陸婉啼,你鬧夠了沒有。”
宣文低下頭來,見到焚香一臉受傷的表情,於心不忍。抬起頭來時,對陸婉啼更是不加任何憐惜。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陸婉啼對於宣文的嗬斥冷笑了一聲,既然事已至此,她也自然不必再去隱忍什麼了。一切都好像已經變得沒有意義,她所能夠做到的,隻有用盡全力去保護自己的孩子,或者是犧牲掉自己和這未成型的孩兒,就為了一個陸起良。
“陸宣文,你以為我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就算我死了,都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說著,陸婉啼又望向了焚香,上下打量起她來。宣文見狀,便想著帶焚香回去。可是他想轉身,焚香卻不肯動。
“婉啼姐姐,我敬你一聲姐姐。可是真心實意的。從小到大,陸家這麼多兄弟姊妹之中,就我們二人最親。當初的兩小無猜,而今你都忘記了麼?”
“忘?我怎麼會忘?陸焚香,你知不知道我到底喜歡起良喜歡了多久?你又知不知道起良心中有你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