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透骨的寒冷,白茫茫的霧氣時淡時濃。
強烈的白光侵占著擁擠的空間,呼出和吸入的空氣沒什麼區別,冰冷的像一把尖利的小刀反複刮擦著喉嚨。
姬浣溪醒來的時候,便是這番景象。
她眨眨眼睛,卻得不到身體的知覺,這是夢魘嗎?她使勁曲曲右手食指,觸到的是和空氣一樣的冰涼,敲一敲,還有細小的清脆響聲,指腹下滑滑的。
她驚嚇地彈坐起來,額頭狠狠地撞在上方的冰蓋上。她這才發現,這裏不是她的臥室,而是……封閉的冰棺。
兩腿到現在還是麻麻的,姬浣溪使勁掐掐自己的大腿,良久才感到一絲細微的疼痛。咽喉幹得腫痛,快要不能呼吸了。姬浣溪皺眉,也罷,先出去再說。
棺蓋沒有完全封緊,她暗中慶幸。哐當一聲,棺蓋被掀開砸落在地,像是連帶著什麼器皿掉落下來。姬浣溪全身隻有兩隻手使得上力,撐著冰棺一翻,跪坐在支離破碎的冰片上。怪不得這麼冷,原來,這是一間冰室,這棺材,也是冰做的。
姬浣溪顧不上被冰塊割傷的膝蓋,趴在冰麵上匍匐前行。這是哪裏?她怎麼會在這裏,是夢嗎?可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剛考上中央美院,收拾好行李北上求學,卻遭遇了突如其來的車禍,她最後的意識,停留在了閃爍的警燈和尖叫的路人錯愕地臉上。人死了,不是應該去陰曹地府找閻王嗎,這裏,難道是黃泉?
飛速的光陰替換穿梭,一個低沉蒼老的聲音在冰室中回蕩,“夙願難求,年年相思成疾,何以解憂?了浮生,忘前塵,大夢初醒妄自菲薄又一春。”
她在混沌中問道:“何以了浮生,何以忘前塵?”
那回聲遞進消逝,留她一人在寒霧中瑟瑟發抖。
漸漸恢複知覺的雙腿微微抽動,一塊幹澀開裂的柳桉木碑上,工整的“江氏將軍府養女姬浣溪”幾個大字露了出來。姬浣溪,竟與前世的她同名,這是天意嗎?她低頭打量著這具身體,大概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素白色開襟長裙,烏黑的及腰長發,用一支翠色珠花流蘇簪子挽在腦後。她以冰棺為鏡,一張陌生的臉映入眼簾。
鏡中人雙眸似水,像一麵鏡子,能反射看者本身,卻看不進她的眼底,帶著淡淡地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纖纖,膚如凝脂,麵色卻雪白地像光滑的白瓷,竟沒有生氣。肩若削成腰若約束櫻桃小嘴不點而赤。淺淺一笑,灼灼光華燦若星子,純真淺淡如月光照白荷之清新,如三月楊雪消融之柔和。
姬浣溪正在打量著自己穿越過後這張絕美的臉,門外傳來了幾個女人零零碎碎的討論聲。
“柳黛,汝真的聽到這屋有動靜,該不會是鬧鬼吧?”
“所以我才叫你們來看看,真是折煞我了……你們說江府那個養女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嗎,怎見得……啊!”
姬浣溪看著門口昏倒在地的幾個侍女打扮的女子,轉過頭,眉頭微微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