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夢裏,我回到了過去,那種很久都沒有再糾纏過的窒息感覺又一次席卷我。
我回到了六歲的那年的冬天。。。。。。
那是個寒冷的聖誕夜晚。我和媽媽就在裝扮好的漂亮的家裏焦急地等待爸爸歸來,猜測著,等待著爸爸會給我們帶來怎樣的聖誕驚喜。
終於等到了門開的聲音。我快樂極了:爸爸回來了。全家人的歡樂,屬於我的禮物,還有,為了過聖誕節,專門準備的節目,這一切一切的快樂,都要開始了。
我來不及放下手裏拿著的氣球,一邊開心地喊著“爸爸”,一邊跑向門口。
可是,卻在見到爸爸的那一刻,我驚呆了。爸爸渾身是傷,在門口未融化的雪的映襯下,是那樣的狼狽。而他的身後,跟著一位陌生的叔叔。
一個還來不及快樂的夜晚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媽媽的乞求,和陌生叔叔的爭吵,還有,到最後的戰爭。
再也記不清,那個夜晚是怎樣的混亂啊,哭喊,拉扯,怒罵,物品的碎裂聲,持續了一個夜晚。我就像木偶般,被人扯來扯去。呆了,發不出聲音,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眼淚落了滿腮,是那樣的冰冷。終於,我疲憊了,昏睡了過去。
仿佛昏睡了一個世紀一般。醒來後的,我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另一個陌生的叔叔看到我醒來後,就歡喜地跑了出去。
接下來,一群我不認識的人跑了進來,一個個圍在我的床邊。他們無視我恐懼的眼神,吱吱喳喳的說著我聽不懂的話語。
我真的很害怕,想回到從前的那個家。我開始了掙紮,想要離開那個陌生的地方。
不停地哭泣,不停地告訴他們我想回家。可是,沒有一個人理我的話,他們嘴巴張張合合,說的什麼,我也聽不見,他們拚命地按住我,讓我掙不開。終於,醫生來了,給我打了一針。
我想回家,回到有爸爸媽媽的地方去。我不要呆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為什麼,就沒有人帶我回呢?我開始有了疑問,開始討厭我身邊的人。
很久一段時間,麵對他們,我始終像頭受傷得野獸,不停地撕咬,不斷地掙紮。讓每一個靠近我的人傷痕累累。
在夜晚,在無人的時候,我蜷縮著,對著陌生的地方,對著無邊的黑暗,顫抖著,咬著牙根,不讓那些我憎恨的人聽見我的害怕。
我遇見了另外一個人。
那天的陽光很明媚。我的心情卻很低落。日複一日的掙紮,日複一日的仇恨,讓我漸漸疲憊。每到這個時候,我卻愈發想念我從前那個溫暖快樂的家。愈發想念那個讓我依賴的母親,和總是被我欺負的爸爸。
終於,被偷了個空,我逃出了那個陌生的地方。卻發現,走出了那片牢籠,對於外麵的世界,我依然一無所知。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回家,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回到我最親的人的身邊。
但是,我卻很快樂,以為隻要自己走下去,很快就能再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很快就能像從前一樣,被他們寵著,鬧著。
就這樣,一直走著走著,無意識間,走進了一座公園,疲憊的我在一塊石頭後麵,蜷起了身子,將頭埋進了自己的臂彎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好聽的聲音驚醒了我:“你坐在這裏做什麼,等爸爸媽媽來接你嗎?”
抬起頭,我看見一個男孩蹲在我的麵前,在落日的餘暉下,顯得是那麼的英勇。後來,我一直都不記得他長得什麼樣子了,但是,有一種感覺是始終忘不了的,他就像爸爸常給我說的故事裏麵的很厲害的人,隻要跟他在一起,就能幫你解決許許多多的難題。
發呆間,小男孩動了,他用一根指頭,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的臉。嗬嗬笑了。
“我找不到家了。”我扁扁嘴巴,這麼久了,沒有一個人聽我說話,沒有一個人想帶我回爸爸媽媽那裏。
“為什麼會找不到家了呢?是不是你不聽話,不讓你爸爸媽媽知道你藏在哪裏?”他學著我扁了扁嘴。
聽了他的話,我哇的一聲,哭了。
“我沒有不聽話,是叔叔,是叔叔把我帶到這裏來的,我不認得回家的路了呀。”
也許是沒料到我會哭吧。小男孩一下子蒙了,用袖子胡亂擦著:“別哭了,哭起來真的好醜哦。”
我哭得更厲害了。一把抱住他,嘴裏不停地嚷嚷:“我要爸爸媽媽,我要回家。”
到最後,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再回到那個陌生的牢籠的。反正,當我醒過來,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陌生的地方。
而那段記憶,就這樣漸漸模糊,然後,漸漸地,就隻偶爾出現在夢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