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的喧囂消散於虛無之中後,傾華站立在紅木做成的書桌前:“雲釵,還是和以前一樣吧。”雲釵低低的應了一聲,很快就擺好筆墨。傾華再次抬頭,九天銀河傾瀉而下,浩瀚星宇無邊無際。提筆、鎖眉、眼明、落筆、點色、收尾。宣紙上,月光下。一座涼亭,男子紫衣銀發抬頭望月,四周是淡淡盛放的玉蘭。畫中人的臉在朦朧的月光下隱約可見。銀色的長發如同亭下的粼粼一池寒水,整個人勝似月光中的玉蘭,美得不真切,冷的如積雪。
雲釵看看畫,又看看自家的主子:“小姐,您這幾年一直都在畫同一個人。雖說雲釵能看出您畫的是一位男子。但是您從來不畫這人的臉。您這樣又是為了什麼。”傾華慢慢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抬眼看著雲釵,笑得有些無奈:“雲釵,你不懂。我也想畫他的臉,可是以我的、不,應該說這個人的樣貌靠畫是畫不出來的。”
雲釵見傾華不想再說什麼,隻能收了畫,放進一個黑檀木做成的箱子裏,裏麵已經堆了一半的畫了。每一張的場景時節雖然不同,但是裏麵的人總是不變的。紫衣銀發,飄渺漠然。
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宮門,傾華隻是淡淡的坐在馬車裏。沒有激動,沒有緊張。“郡主,到了。”馬車外傳來雲釵的聲音,一雙白玉般的手伸了出來,輕輕搭在雲釵的手上。下了馬車,傾華一路隨著白奕風到了皇上的禦書房。
年近四十的皇上見到白傾華的時候微微有些失望,隨後便是勃然大怒:“白奕風,枉朕一直視你如兄長,可是你卻給朕這樣的答複。”傾華蓮步輕移,一抬手摘去頭上的紗巾,露出一雙璀璨的眸子,和一張還沒有長開卻已經可以看出是個美人胚子的臉:“皇上,傾華無意欺瞞皇上,還請皇上贖罪。”君淩霄有些失態:“你、你沒有…”傾華淡淡的看向當今的南朝國皇帝:“傾華這樣做是為了日後能更好的為皇上效命。”君淩霄在短暫的失態後,很快就鎮定下來:“哦?怎麼說?”傾華沒有開口,隻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白奕風,君淩霄眼中一絲暗芒一閃而過:“奕風,剛才是朕失態了。你先下去吧。”白奕風躊躇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傾華看向坐在上方的君淩霄:“皇上,傾華想和皇上做一筆交易。”君淩霄有些驚訝,這應該算是白傾華第一次進宮,沒有哪個女子可以在如此的淡然鎮定:“你想和朕做交易?是什麼樣的交易?”傾華淡淡的開口:“天下江山。”原本麵帶微笑的君淩霄笑容已然不在,眼睛裏迸發出探究和威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傾華知道,正是因為傾華可以做到,所以傾華才敢說出來。還是說皇上您,輸——不——起——”最後三個字,傾華說的很重,原本陰鬱的天氣陡然放晴,君淩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好!不愧是白奕風的女兒。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白王府永遠忠於南朝國。”君淩霄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朕明白了。”“既然如此。傾華希望皇上能給傾華個好官位坐。”君淩霄把玩起手裏的琉璃杯:“你想要多少兵?”話說到此,傾華淡然的眼裏突然閃現出一種名叫堅定的神色:“傾華想要兩千士兵,時限到傾華及笄的時候。”君淩霄看著眼前隻有十幾歲的孩童有些震驚,他似乎能感覺到那具小小的身體裏所蘊含著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等待爆發。
“無風。”傾華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覺得略微有些好笑。這君淩霄說是信任,卻還是準備派個人監視自己麼。似乎感受到了傾華的輕蔑,君淩霄有些無奈:“以後他就是你的人了。暗位隻會追隨一位主人,我相信這些你都懂。”傾華點點頭。確實,暗位不會同時有兩位主子:“以後你就不要再叫無風了。就叫浮沫吧。蹉跎錯,消磨過,最是光陰化浮沫。”君淩霄挑了挑眉:“蹉跎錯,消磨過,最是光陰化浮沫。好!好!好!”
就在今天南朝國的皇帝因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連說了三個好字。而同樣在今天,南朝國或者說曆史上最年輕的將軍就此出現。
連說完三個好字,君淩霄看向屏風之後:“宇兒,之後就交給你了。”傾華無聲的歎了口氣,果然……紫檀木做成的屏風後走出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正是當今太子——君恒宇:“恒宇,居然不知道傾華妹妹有這般智謀和勇氣。隻是不知剛剛傾華所說‘蹉跎錯,消磨過,最是光陰化浮沫。’是為何所出?”傾華沒有打算深究:“皇上,這是傾華最後一次這樣稱呼自己,當傾華踏出這禦書房之後,世間便再無白傾華,唯剩南朝國將軍雨疏樓。”君淩霄和君恒宇父子倆對視了一眼,最後君淩霄點了點頭:“恩,叫白奕風進來吧。”“皇上!”傾華突然出聲:“我想和太子殿下說一件事,這件事我相信您也深有體會。隻是這話聽來自是大逆不道。”君淩霄和君恒宇都麵露好奇的神色:“說出來吧。判你無罪。”傾華沉聲道:“浮生夢荒涼,虛度萬人上,一生贏得是淒涼。”君淩霄在聽完這句話之後,沉默了。君恒宇雖不知為何,卻再一次驚歎傾華的文采。卻不知‘蹉跎錯,消磨過,最是光陰化浮沫。’‘浮生夢荒涼,虛度萬人上,一生贏得是淒涼。’早已化為怒放的紫荊深入骨髓,拔不淨,斬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