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歲那年的正月,我被授予五官中郎將、副丞相。如果要說有什麼高興的,也是毫無意義,我身邊連一個可以分享心情的人都沒有,有了官職,有了府邸,其他的,卻什麼都沒有……
正月,雪下的不算很頻繁,但很冷,呼出的氣似乎會隨時變成一團白色的雪塊,這種錯覺非常真實。我自以為我是不怕冷的,忘了從什麼時候起,我會一個人在梅林裏看著形態各異的梅沉思——其實什麼也沒在想,發呆這個詞,又不適合我。
梅還是去年的梅,那麼我呢?我還是去年的曹子桓嗎?
“世子殿下,這裏風大,小心著涼。”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我回過頭,是一個書生打扮卻有著幾分武將的霸氣的人,狹長的眼角微微上翹,薄薄的唇微抿,有幾分眼熟。
我眯起眼打量他,用我清冷的聲音試問:“主簿大人?”
“世子還記得在下?”他與我未曾有過交談,頂多見過一兩麵,我這麼快認出他,他當然有些意外。
我並不答話,而是跟他麵對麵站著,他高我半個頭,一雙眼裏隱隱閃著睿智的光芒。在我的注視下,他不自然地避開我的目光,垂下眼瞼。
他有幾分慌亂的樣子讓我覺得很有趣,我輕輕地笑了,笑聲又引來他的目光,他這個樣子,活像一隻狐狸。
“是父親讓你來輔助我的嗎?”收起笑容,我轉過身背對著他。
“是。”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溫潤的感覺,和他的大哥伯達有幾分相似,但又不是恭順,反倒讓人感覺他懷著極深的城府。
我撇了下嘴,淡淡地說道:“提醒你一句,小心我父親。”父親不喜歡我,我們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而這個司馬家二公子的才華不輸於郭祭酒和那幾個姓荀的家夥,偏偏在被父親強逼入仕後的兩年被派到我身邊,除了忌憚,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況且,他曾經裝病不願意效忠父親,父親可都記著呢。
“世子的話,懿記在心上。”他的反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一瞬間,覺得他很像我。
我為這個發現感到非常愉悅,自顧自地笑了起來,老天待我還算不錯,讓我一個人走過那麼多歲月之後,總算有個像樣的人陪我繼續走下去了。
記得我最忙碌的日子,是那段立嗣之爭吧。雖然對父親那個位置不怎麼感興趣,但是我卻對子建要接替那個位置的可能反感起來,我實在不怎麼認同子建若為王的假設。
“我比子建如何?”我曾經問過仲達這個問題,他在未領會我的意圖之前,沒有下結論,我自嘲地笑道,“連仲達也認為,子建比我優秀嗎?”
“在懿心目中,世子永遠是最值得追隨的人。”他不動聲色地回答,溫潤如玉卻顯得無比地……可惡。而我,根本不想對他發脾氣,一來是我很少外露情緒,二來是,我對他還真不忍心。
賈文和那隻老狐狸不知跟父親說了什麼,在那之後,父親對我的態度明顯不再像以前那樣疏離了。我很意外,難道天平開始向我傾斜了嗎?文和的話,向來帶有驚天動地的效果,而他本人也從未站錯陣營。
季重教我修身養性,我聽了他的話。我突然的勤懇與隱忍讓仲達錯愕,平日裏被我依賴慣了的仲達閑了不少,疑惑了一段時日,就很快明白我變化的緣故。每日就在我旁邊看那些似乎永遠也看不完的兵書。
“仲達,你想要兵權嗎?”我批完公文後,發下筆問道。
“子桓,你……”他蹙起了眉,眼中是複雜的情緒。
“回答我,仲達。”我認真地說道,“我給不了你什麼,但是我有的東西,一定也是你的,如果你有心,我可以給你足夠多的兵權。雖然現在還不行,但是……我已經是魏王太子了。”
一切隻是時間問題。
仲達眨了下眼睛,放下兵書,繞過案幾,走到我身後。我的頭剛好貼近他的胸膛,他強有力的心跳有節奏地傳入我的耳中,帶動我的心跳。
“你聽,子桓。”他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這裏,隻為你而跳動……天下一定會是你的;而你,也一定會是我司馬懿一個人的。”
我笑彎了嘴角,仲達好有信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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