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劍”二字一出,不禁令嚴羽一夥人啞然失色,但再看薑夔,卻仍是淡定閑適,無絲毫慌亂,也無一點激奮之感。
蘇軾靜靜地看著他的手中的劍,點頭道:“原來如此。”
嚴羽在旁一聽,跳出來叫道:“蘇大人,此人來者不善,就讓嚴某代為處理吧!”
蘇軾阻止道:“沒關係,我知道他的來意。”
“蘇大人有要約在身,怎能在這等人身上浪費氣力!”
“這片刻功夫,我想他已等了很久。”蘇軾正色道。
嚴羽看著他堅毅的樣子,也不禁為之動容,鬆開緊握的刀柄,道:“可是……這……”
“這裏沒有外人,蘇某自然也不會四處去說。”
嚴羽歎了口氣,道:“既然蘇大人硬是如此,嚴某也不會對外泄露半個字。”
“多謝!”蘇軾衝嚴羽一抱拳,轉頭看向薑夔,他依然還是冷冷淡淡,抱著那柄赤劍,像是深山坐立的磐石,既不躁動也不頹然,隻顯出一絲孤僻中的驕傲。
“薑兄弟……”
蘇軾正欲開口,不料薑夔先打斷了他,“多謝!”
又隻是兩個字,卻已道明了無限的感激,蘇軾微微一笑,道:“誰都有追求自己夢想的權力,你不必謝我。”
薑夔微微顫動了一下,微闔起雙眼,又抬頭看著蘇軾,似有話要說,卻又沒有開口。
蘇軾看著他的雙眼,縱無交流卻已心領神會,“我知道,這是你多年的夙願,今日一戰,蘇某同樣作為劍客,定會傾盡全力,絕不保留!”
聽了這番話後,薑夔的嘴角微微地揚了一揚,朝後退了兩步,一低頭,一鞠躬,拜道:“多謝成全!”
蘇軾將手搭在他拱起的雙拳上,道:“不必客氣,盡管放馬過來!”
薑夔輕哼一聲,右手抓住劍身,一轉擱至腰間,轉身慢步走了出去。蘇軾看著他的背影,亦是心中有悟,轉身對著嚴羽,抱拳道:“蘇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嚴大哥能否答應。”
嚴羽應道:“蘇大人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
“我想借你寶刀一用。”
嚴羽看了一眼手中的長刀,開口道:“別說是一把刀了,就是借您三十三塢的戰船,嚴某也不會皺下眉頭。”
“那多謝了!”蘇軾笑著接過嚴羽手中的寶刀,又轉身對著薑夔,此時的他,早已嚴陣以待,蓄勢待發,手中赤劍雖未出鞘,卻已注滿了真氣,熾熱的外表下,隱含著一股冰冷的殺氣,隨時都有見血封喉的威力。
看著蘇軾手持長刀,慢慢走了過來,薑夔開口道:“為何不用劍!”
蘇軾笑道:“雖為劍客,卻又不必隻拘泥於劍的形式,以萬物為劍,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
薑夔一聽,不禁又想起了當時與李白的一席話,“你這一劍雖然厲害,但是,你還缺乏想象力。”這不恰好就是蘇軾現在所說的嗎!
不以外在形式為行事,而以內在氣韻為修真,化萬物為媒介,運自然於法則,才能達至人定勝天的境界!
諸此感悟,人若一生,修得半句,便能通曉達明。
薑夔漂泊半生,癡劍廿年,而今遇見劍之仙神二人,才算真正參悟了劍法的真諦,對其而言,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他把利劍負於背後,對著蘇軾深深一鞠,道:“多謝賜教!”
這是薑夔第三次說道“謝”這個字,對於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而言,這個字究竟蘊含了多少感情,外人無從而知。但對於對手而言,這無疑已給予了最高的尊敬。
可是決鬥並非比酒對詩可言,隻要戰局一起,不分出高下,血拚就絕不會停止。
蘇軾便是深知此種道理,才激勵著薑夔,放手一搏,不需保留。他將寶刀置於眼前,慢慢拔開刀鞘,露出裏麵雪白光亮的刀身,蘇軾微微一點頭,輕喝道:“可有多言!”
薑夔嘴角一揚,笑道:“盡在劍上!”
“上”字一出,疾風勁嘯,又是劈李白的那三道開路劍氣,如出一轍,但短短幾日,卻是精進良多,十步之距,轉瞬即逝,跟著便殺到了麵前。
蘇軾嘿笑一聲,左手所握的皮革刀鞘“噌”地擲出,仿佛馬蹄踏營,鏗然作響,迎麵便撞上了一道沛然劍氣。兩股力量,一實一虛,半空交擊,轟然炸裂,隻見一道白氣散然消去,刀鞘如梭飛去,箭羽一般釘在樹幹之上。
站於蘇軾身後的嚴羽一見此招,不禁愕然歎道:“單騎赴宴!”
說時遲那時快,嚴羽驚呼未斷,蘇軾抽身已揮砍出三刀,縱橫交錯,霸道無比。兩道試探的劍氣,在銀白光影的交錯下,形神俱滅,化作一縷塵煙沒於了滾滾沙浪之中。
“三將點兵!”薑夔一見蘇軾的身手動作,便知曉了他使用了自己同樣的招數,驚疑之間,最後的突刺殺招又不禁慢了半拍,而與此同時,蘇軾揮出的第三刀卻已殺至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