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老三和張機一早便出了門,說是總不能幹等著,不如分頭去找幾家鏢局打探消息,而三娘則去了她師姐那兒,臨走前囑咐林與歡在五福茶館等信。
晌午未到,張機先跑回來了,見著林與歡便道:“這些鏢局的人諱莫如深,就是不肯多談龍鏢會館的事,不過也說了,沒龍鏢會館作保,誰都別想在京城站住腳,”
林與歡一琢磨,這不是玩行業壟斷嗎?什麼人底氣那麼足,居然敢在皇帝老兒眼皮子底下欺行霸市。
正想不明白之際,三娘也帶回來消息,“我師姐說,龍鏢會館來頭不小,管事的姓李,聽說以前當兵打過仗,被弄瞎了隻眼,後來就到了這龍鏢會館。”
“一家小小的鏢局,能在京城這般行事無所顧忌,連官府都得看它臉色,這背後到底有什麼道道?”林與歡覺得百思不得其解。
三娘搖了搖頭:“暫且還沒打聽到有誰在給它撐腰,不過,聽人說,這龍鏢會館如今已經很少走鏢了。”
張機不解,“為何?”
“你們以為龍鏢會館是白給人做保的?如今京城一共十來家鏢局,龍鏢會館從每家都要了兩成股,便是躺著也能有銀子進賬,還有京城鏢局所有的生意都須到龍鏢會館報備,若會館不點頭,這生意再大也不許接,所以商家走鏢前,還得給龍鏢會館送份子錢。”
“一幫子地頭蛇!簡直是畜牲!”林與歡氣得大罵,等稍平複了一下,便問:“三娘,打聽到龍鏢會館的地兒了嗎?”
三娘一驚,“夫人,難道您想去砸場子?”
林與歡歎了口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明日準備些禮,咱們去求人作保去。”
林與歡堅持要跟著老三他們一起去龍鏢會館“見世麵”,眾人勸不住她,三娘便給林與歡貼了個假胡子,囑咐她跟在自己後麵就得,不要衝動出頭。
等來到龍鏢會館門口,眾人倒很吃了一驚,這裏竟是座家宅,不過在門頭掛個小匾,上寫著“龍鏢會館”四個字。
老三過去敲門,不一會便有人出來,傲嬌地問:“你們幹什麼的?”
張機彎得下去腰,上前客客氣氣地道:“小的們從外地過來,想在京城開鏢局,特地來拜望李爺。”
那人瞧瞧他們身後的大車,點點頭道:“等著,我去問李爺賞不賞臉見你們,還有,你們帶禮單了沒?”
張機忙從懷中掏出禮單,順勢又塞了那人一錠銀子。
顯然這個動作頗打動人心,沒一會,幾個人便給叫進了會館。
會館的院子裏,林與歡等四人已被晾了很久,並不見人過來搭理,他們苦笑地互相瞧了瞧,便幹脆欣賞起院中景致來。
此時院子裏人倒不少,有在練拳,有在洗衣裳,還有個大白天坐在石凳上喝酒,林與歡注意到,這些人當中,好幾個缺胳膊少腿的,很是有些怪異。
過了快半個時辰,才終於有人來招呼他們,幾個人被帶進了一間堂屋。
到了裏麵,林與歡一眼便瞧見,正對著大門的正位上坐著個獨眼龍,此人一臉橫肉,斜披著件黑褂子,一隻腳翹在太師椅子,正聚精會神地剔著牙。
“李爺,這幾個是來請咱們作保的。”領他們進來的人上前道。
“瞧過禮單了?”獨眼龍漫不經心地問。
“是,還算湊合,禮都收下了。”
這時張機上前拱手道:“李爺,小的沅水城張機,初次登門,請您多指教。”
獨眼龍打量了一下張機,“指教倒不必,知道咱們這的規矩?”
老三也走近一步,“小的沅水城沈三,請李爺明示。”
“龍鏢會館要占四成股,收我們十個兄弟吃空餉。”
三娘吃了一驚,脫口便問,“這麼多,不是隻要兩成嗎?”
獨眼龍瞧見是個女人在說話,斜了三娘一眼道:“什麼時候女人也敢當家作主了?”
張機趕緊又作了個揖,“李爺,咱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隻是如今怎麼價漲得這麼高?”
“哼,嫌高就別來京城做生意,趕緊給我滾蛋!”獨眼龍不耐煩了。
林與歡氣極,也忍不住了,“李爺,來之前小的們打聽過,都是兩成股,怎麼到咱們這兒又加了兩成?”
那獨眼龍乜視了麵前這個細皮嫩肉的年輕人一眼,道:“打聽?你們這些人太不懂行情,那兩成的價是對本地人開的,給你們這些外鄉人作保,會館擔得風險更大,自然收的利也更多。”
張機瞧林與歡臉色不對,怕她衝動,連忙將人扯到身後,笑著對獨眼龍道:“李爺,容我們回去商議一下,回頭再過來打擾您。”
獨眼龍嘿嘿一笑,“你們可快著些,說不定明日就是五成了!”
林與歡覺得這回真是大開了眼界,還能遇上這樣不要臉的人,不由得指住獨眼龍,正要破口大罵,三娘一把將她摟住,便往外麵扯去。
獨眼龍突然間大笑起來,“這位小哥烈得夠勁!成,李爺等你們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