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觴的居所是一處小院,掩在青竹小道裏,很貼切的取名‘青竹居’。
這裏沒有仆從,沒有侍衛兵丁。隻有一座小竹樓和一條淚河的支流星穗緩緩穿過,帶動著竹樓旁的水車嘩嘩地轉動。
“國師!”巡防的鐵甲兵一看見那頭先行而至的灰鹿,自覺停了下來。果然不多時,一名青衣俊秀的男子便從岸邊走了過來。隻是今日,他懷中卻多了一團??????不,是一個人,還是??????女孩兒?體弱多病的國師竟然有不做灰鹿走路的一天!而且力氣抱東西!奇哉!奇哉!
他隻是微不可查的一點頭,便隨著灰七拐八轉的向青竹居去了。他不敢開口,怕那股鬱結在胸的血氣噴薄而出,怕還沒到青竹林園便倒下了。看了眼懷裏的女孩,發現她正睜著那雙澄澈的水眸看著自己,一瞬不瞬。精致而無甚表情的臉上,那對小巧的細眉竟然第一次皺了起來。這是什麼表情?不舒服?還是不耐?她恐怕很討厭別人近身吧。離殤輕嘲,卻穆然眼前一黑,一口猩紅的鮮血噴湧而出,抱著神樂失去知覺,麵朝下倒在了地上。
“呀!”小小的口中溢出一聲。好重,被壓得好痛。神樂雙眸圓睜,再眨巴眨巴清澈的眼靜靜地一動不動了。她看了眼灰鹿,它似是懂了一般輕搖著頭舔了舔她的小臉以示節哀順便。然後臥在兩人身旁,靜靜地和神樂對望著,滿眼憐惜。
風起,颯颯的竹葉聲由頭頂傳來。斑駁的光影灑在身上,嘩啦!嘩啦!的水聲在耳邊輕輕地響著。竹屋的影子被拉長又變短,由短又拉長。沒有人來打擾這三個倒在院子裏的人和動物。他們就這樣安靜地,昏的昏,睡的睡,還有一雙清如水的眸子眨呀眨。有一種淡淡的溫馨。直到離殤疲累的睜開眼,他半撐起身子看著身下安靜的孩子。她那雙清澈的眸子仍無一絲波瀾,卻直視著他的眼,一直一直。突然想起她用祭祀語說的那句話:“你背叛我,囚禁我,殺我為你陪葬。無赦!”
她到底是誰?
“對不起。”他輕咳一聲,殘餘在喉口的血便順著嘴角流了下來。“還好已經到了。弄疼你了嗎?”
他扶著早已站在身邊的灰鹿的角站了起來,伸手到她麵前。她卻隻是半坐著將手放在他溫溫的掌心裏,張開雙臂等他來抱。他的懷很暖呢!
離殤看著她輕笑:“現在我可沒有力氣再抱你了,自己走好嗎?”
歪著腦袋,她似乎真的認真思考起來。良久,堅定異常的搖了搖頭。離殤這才發現她的腳露出長裙外,小巧如透玉卻未著絲履。難道她從來沒走過路嗎?正在他驚愕之時,神樂輕輕開口:“你快死了。”而且是很快。
“??????”他微怔,釋然般笑了。“我知道。”
“想活?”這兩字輕的一出口便消逝了。離殤卻如被施了定身咒般一時無語。活嗎?當初娘親以死相逼,命他終身侍奉大荒神。為庸國探得天機,助庸國戰無不勝。他便早已料準自己絕活不過二十二歲不是嗎?二十二啊!
三個月後他就滿二十二了。
“窺視天機者,以命侍神。神樂不也是如此嗎?”說到這他不免為這溺弱的孩子感到悲涼。他撫養她便是不想她被司徒幸利用,或許從現在起斷絕一切神跡與祈禱她會和常人一樣老死吧!畢竟她看起來才十三、四歲啊!隻要侍神不超過十年便有救,不是嗎?
“想活?”仍是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