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朱雀山。風,在帳外呼嘯著。
辛洬靜靜地蜷在榻上,回想著入睡前的那盤棋——
“告訴我,你想贏嗎?”明明已經勝券在握,他卻忽然冒出來這一句,指尖的黑子應聲落下,虎視眈眈著。
“想。”辛洬不加思索地答道。一抬眼,發現昭凐正若有所思望著她,便冷冷的回視著。
她故作輕鬆地落下一枚白子,心裏卻有些忐忑——他大概會看穿這聲東擊西的計謀吧,但是在勝負到來之前,絕不能放棄。事到如今,就賭一把罷……
這是五年來,她贏的第一局。
然而當這一刻來臨之時,辛洬並沒有想象中的愉悅。她甚至開始有些困惑和失落。
回想整個弈局,確沒有任何刻意的退讓,他的每一步都走得那麼理所當然。可昭凐真的不會是故意輸給她的嗎?或者說,他真的可能輸嗎?
而如若這結局,真是昭凐的刻意安排,她還能算贏嗎?
這大概也可以算是,比以往更徹底的失敗罷。
輸贏的概念開始在辛洬的心中變得模糊不清。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想要的或許不是贏本身,而是在那之前的一步步反抗與掙紮……
最後到底誰輸誰贏呢?辛洬感慨著,看了看枕邊一縷深棕色的長發。它們的主人,昭凐最親密的總角之交,那個讓敵國將領們聞風喪當的慕國大將軍顏耀,還不知道他即將在痛苦地折磨中結束他曾經短暫而光輝的一生。慕國的將士們會在這位英雄生不如死的衰亡中,體會到什麼叫恐懼與絕望。之後,南崎勇士們的利刃便能夠更加輕易地刺入他們的要害……
更重要的是,比起殺死昭凐,她更想讓他親眼看著他僅有的在意的人因他的罪孽而死去。
如今,給顏耀的咒術已經施好。今晚,她會回到納瓦,通過那個神聖的儀式,將咒結植入哈塞的靈魂。哈塞是她可以完全信賴的人,也是植入這咒結的唯一人選。雖然,她知道他們之間還少了些什麼……辛洬探頭望了一眼榻上昭凐靜默的背影。距他睡下,已有約莫兩個時辰了罷。辛洬估摸著,無聲地披上便衣起身,朝帳外走去……
“站住。”冷淡卻懾人的聲音,讓辛洬呆在了那裏。她不敢回頭,思緒在如亂麻般的心間掙紮著,想從中尋出一個合適的借口。
她聽見他起身,緩緩朝她走來。不行,一定要想個合適的借口,一定要想起來——五年的心血,絕不能在這一刻功虧一簣。
“這麼晚了,又要去顏將軍的營帳?”昭凐冷冷的問。
“又”……原來這麼多天,他都是知道的……辛洬不由皺起眉,深吸了一口氣。不過還好,他可能還不知道她要回納瓦,不知道她就是南崎的阿辛娜。昭凐的話像一把利刃,斬碎了辛洬心中的許多疑問與害怕。如此一來,她倒也知道如何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