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麼?”他又把問題丟回給我。
“難道不是應了阿辛娜的祈願嗎?她似乎是你虔誠的信徒呢。”我胸有成竹地說出了我的猜測,他卻笑而不答。
我便又自顧自的說起來,“這麼說來,他們為何如此信你?你當年,真的如他們所說,是自滄燼手中拯救了南崎各部的大英雄?”
“你覺得呢?”他笑著看著我,見我有些不悅,又說道,“當年南崎那些事,確是與我有些幹係就是。”
那些史書與傳說中轟轟烈烈的往事,就這樣被他的輕描淡地一語帶過了。重霄從來都是如此。不知道的人道他是謙遜甚至虛偽,但我知道,他隻是單純地不在意罷了。出征前的那天,他曾對我說過,天下的分也好也好,都乃曆史進展之必然,而看似引領他們的人隻是恰好是最合適的人選罷了,沒了這個也自然會有另一個來替代。
我還欲問什麼,卻忽然狂風大作,空氣中霎時彌散著一種詭秘的香味。
這風吹得十分詭異,緊接著,我發現周圍的許多慕軍紛紛抱頭,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場景,嘴裏喃喃的念著什麼。
又是那致幻的蠱毒——和令軍中傷患夢見五年前慘狀的蠱毒一樣,會影響心存恐懼或心智不堅的人。
在這樣的日子裏,施這樣大型的咒。她難道不想活了嗎?
我望向左前方的山丘,白夙雙手抱胸,麵無表情地立在那裏,喃喃地念著什麼。風吹起她烏黑的長發和鑲著金色鱗片的鮮紅裙擺,像是在火焰中燃燒著,釋放出一股懾人心魄的絕望之美。
不遠處,昭凐正縱馬朝她飛奔而去……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絕望得好像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在崩塌。這樣規模的咒會導致什麼後果,他是知道的。看著他如閃電般奔馳著的側影,這一刻,我終於確定了他的心意……
不知為什麼,看到這一幕,我的心忽然變得好痛。還未盛開就要逝去的情感,我不想再看到……我情不自禁地望向重霄……卻看見——
“你要幹什麼!?”我驚恐地喊道。不知何時重霄已張開弓箭,對準了——
“不要啊!!”我尖聲喊道,鐙亮的羽箭卻應聲射出。
重霄的表情仍舊是冷冷的,看不出一絲感情。
我本能地躍身下馬,想要衝過去,卻被重霄一把拉住。
我無法置信的看著他……許久,才鼓起勇氣再次望向那座山坡……
昭凐奄奄一息地躺在白夙的懷裏,就在剛才,他為她擋下了那致命的一箭。
羽箭借著重霄的神力貫穿了他的背甲。汩汩鮮血自他的鎧甲縫間流出,流過阿辛娜華服上的片片金鱗,融入鮮紅的裙裏。
“這是我第一次見你穿女裝。”昭凐看著白夙,輕輕地說道。“果然很美……不愧是白夙,傳說中納瓦最美的姑娘。”
“為什麼?”白夙的聲音有些顫抖,淚水奪眶而出,滾落在昭凐白皙的臉上。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你哭。”昭凐輕輕地拭著白夙臉頰上的淚水。
“你既願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又為何還會有今天?”她將他抱緊,仰起頭,無聲地哭泣著。
昭凐的眼神有些空洞,良久,他嘴角浮起了一絲苦笑,“我隻是在等……”他握住她的手,“可你從不願開口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他見過許多星辰,卻沒有一顆讓他流連。
他在等他的月亮,可她卻始終不願將他的夜空照亮。
而她,總以為月亮,便是黑夜的全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