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菲忽然覺得心裏發寒,舌頭也跟打了結似的,終於還是顫顫抖抖地說道,“大姐姐,咱們不是一家人嗎?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你就不要再為難娘了,不要……再惹事了好嗎,你看上次白姨娘的事,林嬤嬤的事,娘不都沒跟你計較嗎,你就大度一點好嗎。”
沉默許久,沈芳菲都沒見到沈曲容鬆口,不由得急了,她都這樣低三下四了,憑什麼沈曲容還不原諒娘,難道她做的還不夠好嗎,“沈曲容,我都這樣求你原諒了,你還想怎麼樣!”
沈曲容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扯出一道冷笑,“原來妹妹這是在道歉啊,古有負荊請罪,我素來大度就不用妹妹袒露上身背負藤條,可怎麼說下跪斟茶認錯也是應該的吧,這也算是女代母過了。”
沈芳菲仿佛被點燃了的爆珠,“唰”地一下變了臉色,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美眸中是熊熊怒火,尖叫道,“沈曲容,你做夢!你是嫡女,我也是,憑什麼我要向你低頭,憑什麼!”喊完轉頭一頭就跑出去,沒想到剛好撞到了沈源胸口上。
沈源被撞得後退了兩步,叱道,“你怎麼走路的,一點世家小姐的風範都沒有。”沈芳菲看見父親,小臉一癟,一把抱住沈源的腰放聲痛哭,沈曲容一看沒自己的事,就要回房安安靜靜待會兒,越過沈源的時候,被他一把拉住,沈曲容詫異地抬起了頭,“難不成侯爺也有話對我講?”
這叫什麼話,沈源眉頭一皺,正要發怒,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想起了程遠的威脅利誘,生生壓下了怒火。
沈曲容還以為她和沈源早就已經無話可說了呢。沒想到沈源竟然對沈芳菲斥責道,“既然大姐姐已經打算原諒你娘了,你就是給她斟杯茶,曲下膝怎麼了?”
沈芳菲沒想到父親能說出這番話,正要開口反駁,卻見自己在父親眼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心頭一震,似有明悟。她強忍住心頭的怒火,一步一挪的走到沈曲容麵前,扭捏了半晌,隻覺得這一刻必是此生的奇恥大辱!
她僵硬著身子,強裝鎮定,身後侍女早已準備好了茶水遞到了她手上,她恨不得一把將茶杯丟出去,但是她不能,如果她沒有了娘,她該怎麼辦?一雙漂亮的眼睛夾雜著憤怒,不安,羞憤終於還是呐呐開了口,聲細如蟻,“姐姐。”
沈曲容緩緩綻開笑容,看著沈芳菲一點點跪下去,心中暢快無比,沒想到當年如同看死屍一樣嘲諷她,惡心她,刺激她,陷害她,最後殺害她的凶手就這樣輕易彎下了自己尊貴的膝蓋,真是世事難料啊!
沈芳菲跪倒在地,顫聲道,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咬出了鮮血,才聽見一個字一個字如同牙縫中擠出,“姐姐,對不起,是我娘不好,求姐姐原諒,讓我娘免了牢獄之災吧!”
她漂亮的眸子聚滿了水汽,望之讓人心生憐意,說著就將茶杯遞上,心裏卻恨不得燙死沈曲容這個賤人,窘迫地將頭壓得更低。
沈曲容揚了揚眉,接過茶慢條斯理地小抿了一口,輕聲道,“妹妹,我不怪你和你娘。”
因為我恨不得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
“所以你讓侯爺去將夫人從國公府接回來吧。”
因為隻要有程遠在,程氏一定是安然無恙!
“從今以後,大家還是一家人呢。”
因為總有一天我會將您們屠戮殆盡,親自送你們下地獄,將你們挫骨揚灰!
“我和妹妹還是親姐妹呢。”
就讓她體會一下等死前的恐懼,肯定十分有趣!
沈芳菲雀躍地一下子蹦起來,拎起裙角就往外跑去,沈源此舉擔心惹怒沈曲容,沒想打她這個大女兒一雙黑嗔嗔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那個歡快遠去的背影,看不出一點喜怒……自從那夜為了自己的婢女在憑欄榭據理力爭之後,她這個大女兒就變得不一樣了,甚至一口一聲侯爺……
沈源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也沒等到沈曲容對他和顏悅色,正要往外走,卻聽見身後傳來淡淡的一句,直讓他僵在了當場,“侯爺不會因為一個兵部尚書還打算將夫人接回來好處好喝地供著,讓她繼續風風光光當她的興寧侯府的侯夫人吧,就算侯爺不為自身考慮,也得為侯府上上下下考慮一番,這樣的醜事是想壓也壓不住的,要知道這個燙手山芋接回來是會爆炸的,侯爺還是早做打算的好!我記得後院柴房到是個風水寶地,想來能讓夫人好好懺悔思過,不再癡心妄想害了侯府的。”
所以她是故意讓沈芳菲去接程氏回來的,沈源這才恍然大悟,轉身一副吃驚的樣子看著沈曲容!
沈曲容卻是再也不說一句話,自顧自喂那幾條肥嫩鮮美的魚,恩,先喂飽了它們再拿來燉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