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我羞愧，”他答道，“或者說應該由我來承擔一切。可是你真的沒懷疑過嗎？這可能嗎？——在最近或是早些時候，你都沒有懷疑過？”
“我向你保證，我絲毫都沒懷疑過。”
“這有點兒奇怪，有一次我差點兒——我倒希望是這樣做——這樣就會好一些。不過我經常做錯事，有時還是很荒謬的事。如果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也許這個錯就會小一些。”
“現在沒必要後悔了。”愛瑪說。
“我希望說動我舅舅來倫多爾斯，”弗蘭克又說道，“他想見見她，等坎貝爾一家回來以後，我們將去倫敦跟他們見麵。我想，在那兒我們要待到可以把她帶到北方去的時候。可是現在，我離她那麼遠——這不叫人難受嗎，伍德豪斯小姐？從和好的那天起，我們直到今天早上才見麵。你不同情我嗎？”
愛瑪非常親切地表示了她的同情，他竟然更加高興，嚷了起來：“啊，順便問一句，”忽然又放低聲音並顯得一本正經，“奈特利先生身體好嗎？”他停住不說了。她臉上泛起了紅暈，大笑著。“我知道你看了我的信，我想你也許還記得我對你的祝福。讓我也向你祝賀吧，說實話，聽到這個消息，我非常關心也非常滿意。他是個我不敢隨便評價的人。”
愛瑪很高興，希望他繼續說下去，可是他的話一下子又轉到了他自己關心的事及簡的身上去了，接下來他又說道：
“你見過這麼好的皮膚嗎？又嫩又光滑，而白又不是蒼白的那種，麵頰紅潤，再加上黑色頭發和睫毛的映襯——給人一種特別的美！女人能有這樣的皮膚，還真是不容易。”
“我一直都羨慕她的膚色，”愛瑪調皮地說，“可是，我記得以前你還嫌她皮膚蒼白呢。這應該是在我們第一次談起她的時候說的，你忘了嗎？”
“啊！沒有——那時候我真沒禮貌！我怎麼能……”
可當他一想起這些，又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愛瑪忍不住說：
“我想，當時你有點兒窘困，想拿我們大家開玩笑，還覺得這樣特別有意思。我敢肯定是這麼回事，這樣做對你來說也算是種安慰。”
“啊！不，不，不——我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那時候我很慘的！”
“還沒慘到忘記拿人取樂的地步吧，你是不是覺得把我們大家都蒙在鼓裏，是件非常開心的事？不過話說回來，要是我在你那種情況下，我也覺得這麼做很好玩，我們的性格還真有點像。”
他竟向她鞠了一躬。
“即使我們在性格方麵不像，”愛瑪露出深有感觸的表情馬上補充說，“我們的命運也還是有點像的，是命運讓我們各自遇到了比我們自己還要優秀的人，並走到了一起。”
“對，對，”他高興地回答，“不過，對於你來說，不是這樣。沒有人比你更優秀了，而對於我來說，這完全對。她簡直是個十全十美的天使。你看，她的一舉一動不都像個天使嗎？你瞧她喉部的輪廓，瞧她看著我父親時的那雙眼睛。”他忽然低下頭用耳語對愛瑪說道：“你聽到了一定會很高興，我舅舅打算把我舅母的珠寶全都給她，還要把它們再重新鑲嵌一下。我決定用其中一些做成一個頭飾，戴在她那烏黑的頭發裏一定很美。”
“真的很美。”愛瑪答道，她說得那麼真誠，以致他感激地脫口而出：“這次又見到你，看到你的臉色這麼好，我非常開心！我怎麼都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即使你不來，我也肯定會去哈特費爾德看你的。”
其他人都在說著孩子，維斯頓太太講了昨晚這孩子似乎有點兒不舒服，她很擔心。她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兒過分敏感，但她確實很擔心，差點兒派人去把佩裏先生請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維斯頓先生也一樣深感不安。不過，10分鍾後，孩子就完全好了。這就是這件事的經過，伍德豪斯先生聽了很感興趣。她想到了派人去請佩裏，他非常讚同，隻是她沒派人去，他卻感到遺憾。“如果孩子看上去有一點兒不舒服，哪怕隻是一會兒，也應該去把佩裏請來。再早做準備也不會嫌早，再說佩裏也不會嫌麻煩的。他昨晚沒來，有點兒可惜，因為，雖然孩子現在看上去不錯——可以說很好——但如果佩裏來了，也許會更好。”
“佩裏！”弗蘭克·丘吉爾聽到這個名字，對愛瑪說道，同時想引起簡的注意。“我的朋友佩裏先生！他們說佩裏先生什麼？他今天早上來過？他怎麼來的？備了馬車沒有？”
愛瑪聽到，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跟著大笑起來，這時，簡的臉色表明：盡管她裝作沒聽見，其實聽到了他說的話。
“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嚷了起來，“每次想到它都會忍不住要笑。她能聽見我們說話，伍德豪斯小姐。我能從她的臉頰、她的微笑、她那副茫然皺眉的樣子看出來。看她，你看不出來嗎？夢裏，她信裏告訴我那一段段往事在她眼前閃過——整件事的經過都展現在了她麵前——盡管她假裝在聽別人說話，但卻在注意別的事情。”
簡一時忍不住大笑起來，等到她朝他轉過身來時，臉上還留著笑意，她不好意思地用低沉而平穩的聲音說：
“你怎麼還記著這些事，真叫我吃驚！記憶有時候是會冒出來——可是你怎麼能主動勾起這些回憶呢！”
他可以用許多很有趣的話來回答她，可是愛瑪在這場爭辯中，卻站在簡的一邊。在離開倫多爾斯的時候，她自然而然地把這兩個男人做了個比較，盡管她看見了弗蘭克·丘吉爾感到很高興，而且也確實把他當朋友來看待，可是，她現在卻強烈地感受到奈特利先生的品性更優秀一些。有了這個比較，她不由得又想起奈特利的種種優點，這使她這一天的快樂達到了最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