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恨與枷鎖,奈倉皇而去(2 / 2)

既然宣泄不完悲憤,那就不再言語,抱著懷裏的人兒,默默地哭泣。直到懷裏人創口的血,將自己素白孝服染紅,變得驚心動魄。

還是被四小姐說中了呢,終是被所謂的痛苦寄生了麼?

子茗輕輕走到竹景麵前,生怕驚擾了竹景專心致誌哭泣一般。“無論她是誰,同是女人,我能感覺到她活著的時候,同樣痛苦不堪。如今她解脫了,該替她高興吧?”

竹景已經說不出任何話,抱著懷裏的四小姐,無力地靠到了子茗腿上,抽搐顫抖。

一個人解脫了,就有另一個人被戴上了枷鎖。

“可她再是恨這個家,”竹景已經沒有力氣了,“怎麼能對二姐下得了手,二姐對她那麼好。”

子茗皺了皺眉,“她瘋了,病了。”眼裏一陣閃爍,又想起了誰?

還有一個人,瘋了病了,自己卻不敢去拯救,隻能坐等又一場悲劇麼?

“算了。”竹景突然說道,“事已至此。”竹景將她放下,努力站了起來,“她把自己的痛苦埋葬,卻將對別人的恨給了我。”

子茗見他站了起來,很自然地抱住了他,兩人,本沒有什麼關係,卻已然親密無間。或者說是走投無路的兩個靈魂,在這個難言是非的南宮家裏,把對方作為自己唯一的依靠。

這個月,如果沒有彼此,他們都會崩潰罷!

“你如何出去?”子茗要將懷抱裏的人從痛苦的深淵裏拉回,便要問些現實的問題。

竹景淒然一笑,“這扇門一旦打開,所有人都會以為她們是我殺的。”竹景也緊緊抱住了子茗。“自己家都要與我為敵了麼。”

“我們走吧!”子茗突然說道。

“去哪?”南宮竹景驚了一下。

“遠離南宮家,遠離這裏的一切。”

“我不能拋下南宮家!”竹景立刻反駁,“爹屍骨未寒,大姐慘遭歹人之手,我還沒報仇,我不能放棄。”

報仇,子茗心裏一陣抽搐,自己一直在幫的這個人,終究有一天要與自己的爹,要與淩一戰麼?

淩……這個人,自從那天認出他後,子茗腦海裏,這個黑衣麵具殺手,一直揮之不去。

“南宮家親戚眾多,自是有人接替你的。”子茗見竹景反駁,急忙勸道,終究是不願竹景再去趟這渾水,“你已無法在南宮家立足了。”

竹景深深凝望著地上兩具一動不動的屍體。

“走吧!”子茗再一次說道,“還有什麼可以留戀?”

是啊,連親姐妹都在互相殘殺,這樣的地方,還有什麼可留戀?

“那你爹呢?”竹景反問。

竹景終於提到神醫了,這半個月來,子茗的爹一直是他們二人避諱的話題,可如今這般場景,他們卻是在也躲不掉了。

子茗愣了一下,不知從何說起。

“我知道你的意思,隻有我走了,你爹和我才都能活。不然,隻怕總要傷你的心的。”竹景微微從極度悲傷裏解脫出來,“可是,我不能丟下這個家,丟下死去的爹和姐妹……我真的做不到。”

“你不走,我走!”子茗掙脫了竹景的懷抱,“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或者我爹死吧?”說罷,頭也不回,徑直向祠堂大門跑去。子茗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如此關心這個相識不過一個月的男人生死。

自己走了,竹景才能毫無顧忌地麵對自己的爹麼?

一個個親人離你而去,如今,子茗也要離開。竹景啊,一個空空蕩蕩的南宮家,你究竟在堅守什麼?

“我走。”就在子茗已然走到門口時,身後傳來竹景沙啞的聲音。

英雄,不可戰勝的對手與家破人亡都戰勝不了的英雄,卻在她轉身離去那刻,崩潰了心底所有防線。

“啪!”竹景接著猛然跪倒在地,麵向靈台上的牌位,狠狠磕了一個響頭,有些落寞地喃喃道,“竹景大逆不孝!”接著抬起頭看向子茗,額頭上有些淤青,那一記響頭,竹景做得很賣力。

子茗看著他,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吐出半個字。她知道,兩個人命運,整個南宮家的命運,在這祠堂內,將徹底改變。

“走吧。”竹景沒有再看地上的兩具屍體一眼,強顏歡笑地像子茗走來。

“嗯。”子茗回應了一句,牽起了竹景的手,牽住了此刻唯一的依靠。兩個人,將同時打開大門,同時麵對外麵的一切。

竹景以為就這樣丟下所有,便能從枷鎖裏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