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
“何事，娘親？”白衣女子拂簾而出，臉上帶著濃重的倦意，好似幾日未眠。
“快來，有位公子受傷了，你快來瞧瞧吧。”年逾四十的婦人擺弄著藥草斯在焦慮以何藥敷之。
白衣女子疾步而出，到了診室，果真有一男子，傷得極重，胸口鮮血未凝，處於昏迷之中。她微一皺眉，略察之，心下大驚，原來不隻是皮肉之傷，他體內尚有餘毒未清，且是劇毒。
婦人端了溫水進來，以白布將傷口洗淨，便拿藥敷了。
“娘，他早已時日無多，你又何必將他抬進來，還不如為他備後事吧。”她放開把脈得手，歎出一口氣，病人她見多了，死人，她亦見了不少。又何懼再添上一個!
“水``````水``````”那男子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知哪來的力氣，這個垂死的軀體，竟爆發出如此大的力量，似抓住了救命浮木，生生地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印出青紫的痕跡。
白衣女子——玉階毫無痛覺可言，臉上波瀾不驚，卻十分惱怒，他竟然敢這樣抓著她的手？她用盡全身力氣，與抽回手而不得，便輕聲道：“公子，請放手，我去倒水。”
那男子不肯放開，口中依舊喃喃道：“水``````水``````”
婦人微微一笑，倒了水來，喂那男子喝了。然後便拿了完走了出去。
男子的嘴角微微一揚，幹燥的唇瓣稍稍好轉卻依舊不放手。
“你``````”玉階且怒且怨，略一思忖，便以未被抓住的右手將腰間的包著銀針的布條取出，將三四根銀針紮入男子手肘處，她認穴極準，銀針刺得極深，然後，她露出一抹笑，然後，他失了氣力，放手——如她所料。
他忽然睜開眼，他的眼極黑，幽深，如一汪大洋，無邊無際。她的身影映入他眼中，劃入了那一汪大洋``````
她卻在笑，譏誚含在唇邊，她眼中的他，渾身是傷，鮮血滿布，隻差一點便可向閻王報到去了。
如同睜眼一般忽然，他閉上了眼，好似從未睜開過，他的呼吸微弱。
“自求多福吧。”玉階隨手將幾顆藥丸塞入他口中，轉身離開。
忽地，她又回過身來，看見男子的腰間垂了一塊玉佩，上刻羅輕涯三字。
羅輕涯，羅輕涯，她勾出一抹笑，徑直離開。
數日後
“娘，他死了麼？”玉階夾了一口菜送入口中。
“沒有。”婦人停下手中的筷子，略一抬眼，“玉兒，你盼著他死嗎？”她眼中似有迷惑。
玉階不作聲，默默地吃飯，一筷一筷，帶著隱士縱情山水的閑適。終於，她放下筷子，“也許，也許``````我是盼著的呢！”
竹箸落桌，發出清脆的聲音，她似是有意，又顯得無意。
“你``````”婦人沒有說下去，她的手一顫，竹箸落地，翻轉了幾次，便停在一處。
“我越來越像我爹了麼？”玉階站起身來，為一挑眉，挑釁著自己的母親，聲音卻喑啞起來，落寞襲上心頭。
婦人複又低下頭去，“是啊，越來越像``````”低柔的語氣一轉，轉為低沉而尖銳，“不！你絕不能像他！”
“嗯。”玉階收拾了碗筷，往廚房去了。
夫人站起來，走到窗邊，右手抓著窗欞，“玉兒，你絕不能像他！不然``````不然，你教為娘如何自處？”她手下的木質窗欞落下些許木屑，隨風而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