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端了碗小米粥過來,從剛才進門到現在都沒有停止過笑意。我調皮的對他笑笑,迫不及待的接過喝了一口。“慢點,小心燙著,你這孩子,老是這樣莽莽撞撞的。”說著,還不時幫我理理鬢角的亂發。我幹脆就把頭往娘身上蹭來蹭去,撒著嬌的感覺真的很好。
“哎,我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著你了,還好有老天保佑。”說著,又提起袖口拭著微紅的眼睛。
我停止了嬉笑,撒嬌的搖晃著她的袖口:“娘,婉兒在這裏,婉兒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她忽的抱住我,把我摟進懷裏。力氣很大,我被緊得喘不過氣,骨頭被揉得生疼,但是還是安靜的躺在她的懷抱,滿足的笑了。這世間所有感情都會變質,隻有親情,永遠都是那麼新鮮,永遠都不會過保質期。手緩緩扶上她的背,頭埋在娘的懷裏,呼吸著屬於娘的氣息,娘的懷抱好香,帶著皂莢的清香。
吃過飯,本想幫娘收拾碗筷。她卻寵溺的攔住我,把我按在凳子上,自己收拾起來。我閑來無事,趴在桌子上看著娘忙碌的身影。在自己家裏就是好,不用為了別人的事而每天忙碌,也不用聽到閑言碎語耳根清淨,更看不到他,或許,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了。
不禁苦笑一聲,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眼皮越來越重,我趴在桌子上準備會見周公。“婉兒,要睡去床上睡。”娘忙完了,見我眼皮打架,上來輕推我。
我極不情願站起身挪動著腳步,緩緩向床“爬”去,說是爬,其實我的身子已經大半前傾了,及其渴望能有個依靠之處。要不是娘一直扶著我,我怕我直接就會趴到地上去。
“我回來了。”一個又尖又細的嗓音從屋外傳來。我沒有在意,繼續往床前進。可娘的身子明顯抖了抖。娘子,想我了沒?”聲音越來越近,此刻已經到了門口。
那聲娘子一下把我的睡意消除了一半。向門口看去,隻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自然的坐在凳子上,兩眼放光。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他的眼睛就想起了一種動物,老鼠。
我正準備問他是誰,娘先一步走上前,肩膀劇烈的顫抖,手一揚,指著門口:“你回來做什麼,你給我出去。”話中帶著冷漠,傷心和氣憤。
“娘子,別發火嘛,為夫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不出門迎接倒罷了,現在還趕為夫出去。哼哼,真是沒有規矩。”那男人顯然沒有理會娘的憤怒,走到灶前看了看,自己給自己添了一碗小米粥,又旁若無人的坐回來狼吞虎咽的喝起來。
娘子,那男人叫娘作“娘子”。不用再猜了。這個人肯定是我那好賭成性,十惡不赦,殺千刀的爹。我冷眼看著他,心裏已經把他給詛咒了十來遍。
他似感覺到了一簇冷颼颼的目光射來,抬起頭,嘴邊還掛著飯粒,看著就惡心。“婉兒啊,看著爹幹嘛,想爹了不是?”他見是我在看他,隨即咧開大嘴嗬嗬笑了,隻是他笑的太假,有股市井流氓之氣。常常在賭坊出沒的人,有幾個不是一身騷的。
我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他那句爹真的讓我渾身不舒服,厭惡的的撇開眼去。我還沒反應過來,娘已經迅速回身,擋在了我麵前,一臉的防備。“你走吧,你還害得我們娘倆兒不夠慘嗎?”語氣也不似先前那麼激動,平靜了許多。
那個男人,哦,不,那個爹輕佻一笑,隨即戲謔的瞟瞟我和娘,開口說道:“要我走也可以,昨兒手氣不好,輸了銀子,你們今兒要能給我個十兩八兩的,讓我轉轉運,我立馬離開。”
“什麼,你又去賭錢了。十兩八兩?我們這個家哪樣東西值十兩八兩。”顯然,娘已經情緒失控,分貝也提高了,大聲的訓斥著爹,嗓子都幾乎破音。
“嗬嗬,上次我欠的十兩銀子是你們娘倆兒還的吧?既然上次都能一次拿出十兩這麼多,這次也一定能。再說了,這個屋子裏的東西確實不值十兩,但是。。。”說著,戲謔的看著我,手摸下巴,一臉的算計。
敢情還真是隻老鼠啊,一隻養在米缸裏的老鼠。他還是不是人啊,為了賭,居然打親身女兒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