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一直沉默,輕笑一聲放下抬起我下巴的手,在我旁邊的石凳上坐下,自個兒提起茶壺倒了杯水。茶壺的裏的茶水翻飛著融入茶杯,發出滴答的水聲。“為什麼。”短短三個字,放下茶壺,定定的看著我,似乎想看清楚我臉上所有的表情。這次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問什麼了,疑惑的抬頭,“為什麼拒絕跟我,為什麼拒絕了姐姐好意。”
終於明白他所指。是好意嗎?我苦笑,對這天下的女子來說,能入了王府,那肯定是天大的好意。但於我,輕搖頭,這種好意我寧願不要。“奴婢自知粗陋,不敢有非分之想。”低著頭,看著他握著的茶杯的手一緊,青筋必露,隨後又舒展開來。
“自知粗陋?”他細細的吐出這幾個字,帶著研究的表情看著我“你就這麼不願嗎?那為何。。。”後麵的話不說我也知道,為何在漁村的時候那般深情。
在漁村,你是文玉公子,我是舒婉姑娘;在這裏,你是王爺,我是丫頭。
低著頭不再說話,心裏似有兩個人在打架,一個說,我愛劉鈺,我要嫁給他,不管以後如何,隻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另一個卻說,既然不能擁有完整的彼此,既然命運安排我們生來就有道不可逾越的鴻溝,不如放開心吧,把這愛戀藏在心底,把回憶藏在心裏,退一步海闊天空。
“既然你不願,我也不強求了。”他看似無意的來回摩挲著手的的茶杯,卻忽然抬頭看著我,我對上他的眼,急切的想知道他接下來說的話,“你回去吧,不要再待在王府了,”說著轉頭看向池塘裏紅的刺目的荷花,“既然不能擁有你,還不如不見得好。”
“回富府嗎?”我一下子沒有轉過彎兒來,要趕我走了嗎?又要送我回去了嗎?為什麼老是感覺像個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呢?
“隨你,你可以回姐姐府上,也可以去你自己想去的地方。”他自嘲的笑笑,“我說過,我不會把你送來送去的,所以這次,你自己選擇。”
又是選擇,選擇愛與不愛,選擇去與留。
我對上他的黑眸,甜甜的笑了;“好,謝王爺成全。”眼眶酸澀難受,努力的眨巴了幾下眼,終於恢複過來。可心口,為什麼也會隱隱作痛呢。
像來時一樣,沒有什麼行裝。褪去王府錦緞丫頭服,套上粗布裙裝,走向那個來時的家。不知道娘在幹嘛,不知道那個可惡的爹有沒有再回來。哼!已經把我們娘倆逼到如此境地,他還好意思回來嗎?想到娘軟軟的懷抱,想到娘那雙盈盈淚光的大眼,快步向家走去。
推開木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院子裏那棵老槐樹,快入秋了,樹上的葉子也在慢慢枯黃。記得離開時也是秋季,槐樹的葉子已經黃透,秋風一吹,搖搖欲墜。正想不到這一去就是一年啊,這一年發生了好多事。
走進院子,屋門沒有鎖,頓時心中大喜,快步飛奔進去,大喊著;“娘,娘,我回來了。”踏進屋內一看,沒人,隻有灶台上燉著一鍋米粥突突的冒著熱氣。腹中已有餓意,揭開鍋蓋就著勺子咬了一勺進嘴裏,嗯,好香的味道,是娘的手藝。
門口嘩啦啦什麼東西倒了的聲音,回頭看去,娘正僵直著站在門口,腳下散落著大大小小的柴枝,睜著大眼都不眨一下的看著我,仿佛一眨眼我就不見了。我咧開嘴大笑,飛快的撲進那個讓我溫暖和安心懷抱滿足的閉上眼,“娘,我回來了。”
半響,娘才抬起手輕輕撫摸我的頭,然後低低的抽泣著喃喃道:“婉兒,我的婉兒回來了。”
哎,都一年多沒見了,怎麼娘還是那麼愛哭啊。我把她拉到桌子邊坐下。任她細細的打量我,又翻翻我前麵,看看我後麵。看我完好無損,甚至長高長胖了,才長長舒了口氣,微笑著點點頭。
我告訴他說是王府內丫頭人手太多了,用不著我,又覺得我和氣,就好心放我回來了。又跟她說了我在王府內的生活情況,她隻是靜靜的聽著,時不時的點頭回應,也沒察覺什麼地方不對。當然,我也不可能告訴她我和劉鈺之間的那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