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年蔓的神色有點複雜,對於顧影歌而言,這些問題無疑是將她還沒長好的傷口一次次扒開,讓她徹徹底底痛不欲生。
然而顧影歌隻是安靜地聽著,等到最後一個人說完了以後,顧影歌方才開口了:“我不理解你們現在問這些問題的意義,竹音已經過世了,確實,之前我們之間有很多嫌隙,因為這些問題,竹音離開了天諭很長一段時間。後來她回來了,和其他練習生一樣,在天諭裏麵工作,卻不再是我的助理,如果一定要說的話,的確,在竹音回來以後,我們的關係沒有從前那樣密切,但是……我很抱歉,我從來不曾想過讓林竹音用生命來證明什麼。”
顧影歌臨時拋去了年淵給的稿子,一字一頓慢條斯理,說的卻盡是真心話。
場上一片沉寂,良久,年蔓拿過話筒:“我想請問,在那之前,很多人說您和梁芸在金像獎發生了衝突,請問這件事屬實嗎?”
這個問題就好回答多了。
顧影歌點點頭:“的確。”
“我們可以問一下原委嗎?畢竟這件事已經上升到了刑事案件的高度。”
“當然,”顧影歌的神情有些微的暗淡:“當時梁芸想要回到天諭,然而我拒絕了。”
“這就是梁芸想要行凶的理由嗎?”
顧影歌淡淡道:“或許在梁芸的心裏,她和林竹音始終是一樣的。”
年蔓有點想笑。
這話說的,梁芸和林竹音一樣?林竹音曾經不過是天諭裏麵顧影歌的助理而已,即使是後來麻雀成鳳凰了,也不代表她就是明星了。
然而梁芸不一樣啊,梁芸那是天諭的影後級別的,毫不誇張的說,梁芸和路驍,那是當年天諭的影帝影後,從來都沒有人能夠否認的。
雖然顧影歌從來不曾說過,但是在場的人心底都是明鏡似的,梁芸想要回天諭,一來是在金業混不下去了,二來還是想要天諭的股權。
而顧影歌大概就是在這件事上談崩了。
還沒等年蔓問出下一個問題,好久不曾出現的劉記卻開口了,他怨毒的眼睛緊緊盯著顧影歌,笑了:“不如我問這個問題吧顧總,你認為梁芸想要撞死的人是你嗎?”
一片沉寂。
顧影歌沉默著看向劉記,良久,她搖了搖頭:“梁芸想要證明一件事,沒有人會為了我奮不顧身,然而她失算了,對於這個結果,我真的很難過,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任何一個人為我付出這些,無論是誰。”
“是我對不起竹音,但是這一切,卻是因為梁芸而起的。”顧影歌輕聲道。
“我希望梁芸可以得到應有的懲罰。”
最後的最後,顧影歌垂眸道。
她的語氣是如此地真摯如此地懇切,眾人盡皆沉默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年蔓直接伸手攔住了還要說話的劉記,年淵上台說了幾句,新聞發布會就匆匆地散了。
回到了後台,顧影歌方才疲憊萬分地閉上了眼:“我覺得這一天真的是太長了。”
“是啊。”年淵輕歎了口氣:“沒辦法,這些是一定要麵對的。”
顧影歌輕聲應了,問:“還有什麼事情嗎?”
“暫時沒有了,怎麼了?”
“我想去看看竹音。”
顧影歌抬頭看向年淵,眼底有些懇求。
“竹音她……已經在殯儀館了,淩源也在,他情緒有點激動。”年淵斟酌著用詞。
“他應該很怨我。”顧影歌苦笑。
即使是想要分手,淩源也絕對從來不曾想到過是這樣的生離死別。
“這不是你的錯,影歌,這是梁芸的錯。”
顧影歌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殯儀館很遠,開過去的路上,一車的氣氛都很沉寂。
然而真正的煎熬還是在殯儀館下車的時候,淩源果然就站在不遠處,他就靜靜地站著,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
靜靜地站在那裏,垂著頭的樣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顧影歌走過去的時候,溫城的眼神動了動,旋即伸手將顧影歌拉開了一點:“顧總,淩源情緒不對勁。”
“已經火化了?”
“他攔著不讓。”溫城輕歎了口氣。
顧影歌心底一痛,問道:“想好怎麼辦了嗎?”
“他……這道坎恐怕隻有他自己才能邁過去了。”
顧影歌吸了口氣,搖搖頭走向淩源。
淩源卻在下一秒抬頭了,他的眼神無比空洞,看起來有些嚇人,在顧影歌的記憶裏,淩源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表情,他看起來是如此地傷痛與絕望,看著顧影歌張了張嘴,又閉眼,唰地就流下兩行眼淚來。
“影歌姐,竹音沒了。”